邹公公去了偏殿。
陆承珝又道:“当年之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彼时娘子年幼,对于父母被害的细节,因太过血腥,她已不记得了。”
“但事件发生的前后之事,她还是记得的。我想请娘子说与诸位听听,相信诸位自有判断。”
立时有大臣出声:“苏大人刚正不阿,当年他不幸遇害,令我等唏嘘不已。若能寻出幕后真凶,也算告慰苏大人的在天之灵了。”
苏心瑜很快被带进大殿。
左右是文武百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陆承珝还在担心胆小的她会不会被此等阵仗吓到,没想到她背脊挺得笔直,脚步轻缓却不胆怯,眸光更是坚定得仿若有什么极强信念一般。
只见她盈盈福礼:“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皇帝抬手。
“多谢父皇!”
“且说当年你父母被害一事。”
“是,父皇。”苏心瑜缓缓道来,“那日,爹娘带我外出,途经一处山崖,有黑衣人劫停了我们的马车。”
“马车在山崖被挟持,危险极大,爹爹提剑出了车厢,娘亲搂着我。”
“车厢外刀剑剌过皮肉的声音在我耳中放大,娘亲捂着我的耳朵,让我躲进车内柜子里。才刚躲进去,柜门关上刹那,车门被打开,我看到数个黑衣人朝我爹爹袭去。”
“爹爹转身时与我视线对上,他用口型对我说,让我别看。”
“其实爹娘被害的具体经过我从柜门的缝隙瞧见了,可如今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我只记得外头没有歹人声响了,我才从柜子里爬出去。”
“我扑到娘亲怀里,可娘亲的身体越来越凉。”
“我去寻爹爹,爹爹他紧紧握着剑柄,半跪着用身躯与剑阻止马车坠落悬崖。”
“我猜想歹人应该知道我在车厢内,他们以为杀了我爹爹,马车就会坠进山谷,我就一命呜呼。他们没想到的是,爹爹即便被歹人杀害,他还护着我。”
“天空有鹰盘旋,似伺机来啄人眼睛。”
彼时的她害怕极了。
“我没用,完全记不起爹娘身上的伤是如何被砍的,我记不起……”
苏心瑜垂了眼眸,夺眶而出的泪一滴滴砸在地面上。
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着,好不可怜。
陆承珝捏了捏拳,很想将她楼入怀,可此刻的局面不能如此。
她这一番诉说下来,令在场有女儿的大臣们纷纷跟着伤怀。
“苏大人只一个女儿,自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遇到如此危险,苏大人全力护着女儿,委实令人动容啊。”
就连方才咄咄逼人的君奇胜与君墨泽神情也肃然起来,唇角皆抿起。
这时,皇帝长长叹息一声,朗声道:“真凶要查,公道要明。”
苏心瑜:“多谢父皇!”
大理寺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宫里来人到达之时,厉北辰第一时间就将君晨涛押解出去。
“是父皇要放了我?”君晨涛一阵欣喜,“快给我松绑。”
厉北辰笑着扫他一眼:“进了宫,你就知道了。”
君晨涛没想到的是进了宫,进了大殿,他身上的镣铐仍未除去。
百官们也是头一次见到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今日以阶下囚的身份现身。
“厉北辰,你还不快给孤松绑?”
君晨涛冲押着他的厉北辰扭头低吼。
厉北辰恍若未闻,顾自拱手与皇帝道:“皇上,人已带到。”
皇帝则看向陆承珝:“你说罢。”
陆承珝就等着这一刻:“四年前,绵州多有女子失踪,此事引起苏大人高度重视。他多方查探,却未在绵州本地寻到一个失踪女子,遂书信联络各地以求协助。此事有绵州司法参军,骞州刺史作证。”
谭铎与杜源双双出列。
“臣作证,四年前,臣与苏大人确实查过女子失踪案。”谭铎抱拳。
杜源也拱手道:“臣作证,四年前,苏大人书信于我,询问骞州有无女子失踪之事。”
皇帝颔了颔首,看向陆承珝:“此事与晨涛有何关系?”
陆承珝道:“骞州虽没有太多女子失踪之事,但去岁坛中人彘一案涉及到不少女子。后查证,那些女子中多为绵州女子,此事骞州捕快贾光可作证。”
已经候在殿外的贾光连忙入殿,脚步匆匆,等合适之地站稳,深深作揖见礼:“拜见皇上!”
“说。”
贾光道:“皇上,我可作证。所谓坛中人皆为女子,人彘顾名思义砍去四肢。坛中人便是将人彘塞进坛子,任其自生自灭。在此之前,人彘被关在叶家府邸的地下房间内,供变态之人寻欢作乐。”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贾光又道:“这些人彘不仅被砍去四肢,更被拔光了牙齿,还被剪去了舌头。她们有口不能言,等她们被玩腻了,就会被塞进坛子扔去深山老林。更有甚者,是直接毒死,装进坛子扔之。”
闻言,在场大臣的私语声越来越响。
君晨涛开始慌乱,嘴上强硬道:“如此恶毒之事,六弟身为大理寺少卿自当去捉拿凶手,缘何将我带到殿上来?”
他还不如继续被关在大理寺监牢中。
陆承珝素来清冷的俊脸倏然冷笑:“此案中动手将女子做成人彘之人名唤叶海,据他招认他在京城有个后台,而此后台便是你,君晨涛。”
“胡说!”君晨涛拔高嗓门。
陆承珝继续道:“我在陆家的堂兄曾与贺太医之女暗生情愫,贺太医曾是我母妃的专属太医,为了从贺家女口中打听我的存在,你故意介入陆修远与贺家女的感情。为了将贺家女牢牢拿捏,你在骞州命人演了一出戏,那便是用一个坛中人装作贺家女,如此诓骗陆修远,害得他险些遁入空门。”
“君承珝你胡言乱语,就因为我想杀你,你寻了恶心的由头企图置我于死地?”君晨涛目眦欲裂。
陆承珝抬了抬手指:“证人。”
贺进与陆修远双双入殿:“皇上,我等可为六殿下所言作证。”
君晨涛冷笑:“此二人与君承珝一个鼻孔出气,决不能信!”
就这时,贺梦菲出现,手脚同样戴着镣铐:“我可作证骞州叶海在京城的后台便是君晨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