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挂念着的千梦现在还在落宅。
繁花似锦,亭中的人趴在石桌上,看着这些花,思绪却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千璃。”落星初从背后拍了一下千璃的肩膀。
千璃回头,“星初,是你啊。”
落星初看向对面,“你这小侄女有心事啊,你在担心她?”
千璃顿首,“梦梦是这世间最简单的人,最纯粹的人,也是最复杂的人。星初,你大概想不到,她小的时候,只是个软软糯糯的瓷娃娃,那双晶亮亮的眸子里,总是闪着星子,清澈又干净。
彼时,我以为她会是最幸福的人,没想到恰恰相反。这样的梦梦,真令我心疼。”
“啊!”落星初不太懂。
她只当千梦是个聪明的姑娘,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同,甚至,落星初觉得千梦有些普通。
有千璃这样一个姿颜绝丽的姑姑,千梦的长相就太不出众了,丢到人群中,都找不见的那种。
“星初,你们都看不懂她吧。”
“也许是这样的。”落星初持怀疑态度。
千梦是让人一看就透的姑娘,在宫里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一次见到,她确实有些不同。
落星初归结于是虚空大师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千璃,你要不要去开导开导她啊,我看着她这模样,总想哭是怎么回事?”她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千璃向千梦走去。
落星初在原地兀自揉眼睛,“瞧把这孩子打击成什么样子了,唉。”
“梦梦。”千璃挨着千梦坐下。
“姑姑。”千梦抬起头,眼中满是笑意,并无半分先前的孤清冷寂。
“梦梦,你是姑姑最疼的孩子。”
“嗯,姑姑最疼我了,从小到大都是。”
千璃揉了揉千梦的头,“所以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跟姑姑说说好吗?”
兄长嫂嫂不在了,梦梦的师父也不在了,这世间唯有她还能像长辈一样关怀她。
千梦没有说话。
千璃伸手,轻柔的抚着千梦的脸,“你的易容术是愈发的精湛了。”
“是姑姑教得好。”
“我也没教你什么。”也就是千梦还小的时候,她常在她耳边说这些。
那时,千梦一双晶亮亮的眼睛就盯着她看。千璃见她有兴趣,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一股脑的,什么都说给她听。
“姑姑教的,我这一生都受益无穷。”易容术,用药,是千璃给她带来兴趣。
后来,她几乎翻遍了有关这方面的书籍,在江湖中混,这些成了她保命的最佳手段。
“可我的梦梦长得这样好看,绝色倾城,不输给这世间任何女子,为什么要特意遮起来呢,梦梦,姑姑喜欢看你美美的样子。”那样的梦梦,自信,神采飞扬。
她的梦梦何辜,要为这苍生藏了容颜,活成所有人眼中的普通人。
“姑姑,等我下一次来见你的时候,我就不易容了,让姑姑看美美的梦梦,好不好?”
“真的?”
“真的,梦梦从不骗姑姑。”
千璃心中柔软,这一刻,梦梦眼中的笑意是真实的,不像先前那样飘渺,让人看了不想笑,只想哭。
“姑姑,我有喜欢的人了。”千梦偏头,靠在千璃的肩上,是依赖的姿势。
千璃给她顺着头发的手有片刻的停顿,“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啊。”千梦想了一下,道:“姑姑,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对我很好,对天下的百姓也很好,他是个英雄,是天下的神。”
也是她心中的神。
千璃无言良久。
她想起自己少年时光中遇到的那个人,兜兜转转,两人纠缠到了中年。
她也曾喜欢过他,也曾为他付出过满腔的热忱,这是既定的事实。
她不能说那只是少年孤勇,年少无知。
只在家国破灭,兄长嫂嫂含恨九泉,情之一字于她而言,从此不过过往云烟而已。
成为殷柔,非她所愿。
商晨萧想要做戏,她于是陪着他做了一场戏。散了场的戏无外乎黄粱一梦,何必放在心上。
他却失了魂,迷了心,当了真。
商晨萧爱上了殷柔的那一刻,千璃决绝的抽身而去,他又怎能怪她无情。
无情的人,是他啊。
“梦梦,姑姑希望你幸福。”不要像她一样,遇人不淑也就罢了,还赔了家国天下。
“姑姑,我会幸福的。等有机会了,我就带他来见姑姑,姑姑一定会满意的。”千梦说到这里,有些失落,“可惜了,这次不能带他过来。”
“没关系,梦梦,以后总有机会的。”
千梦开心了。
她好像一直都挺好哄的,不需要什么心思,就能哄好她。
“嗯,他许了我的,就是我的,我是认定了他了。姑姑,只要他不负我,我这一生也就许给他了。”
千梦眼中带着期许,眸子里的星初跟她小时候一样亮,那是最单纯不过的幻想。
想要什么东西,就直白的说什么,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这才是千璃心中千梦应该活成的样子。
那个男人是不一样的,他让千梦渐渐找回了原先的自己,千璃很欣慰。
“梦梦,姑姑替你高兴。”
“姑姑。”千梦抱着千璃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
京都,聿王府。
落鹰撞了撞莫鹰的肩膀,“你看,咱们王爷又在对月思妻了。”
莫鹰淡淡的瞥了落鹰一眼,转身走了,高冷且不近人情。
“哎。”落鹰快步跟上,“王爷现在不是没事吗,连早朝都不去上。有这时间对月,还不如去找王妃呢。”
他们王爷好傻。
“你以为王爷不想去找王妃?像王妃那样在哪里都来去自如的人,王爷关不住她,除非是她自己情愿回来。”
就白绫仙子那飘忽不定的行踪,防不胜防的毒药,江湖中能摸到她行踪的人寥寥无几。就是摸到了,其结果大概率也是倒在她的毒药底下。
他们王爷算是好的了,起码王妃去了哪里还向他报备一下。
“那确实是。”落鹰想通了其中关节,叹气,“王爷真可怜。”
“他自找的。”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妇,还不好好珍惜,让人跑了,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莫鹰,你胆儿肥了啊,竟敢编排起王爷来了。”
莫鹰不再搭理落鹰,寻了个高处,继续看着他们王爷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