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之后,打猎队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头上扎营,不久流民军到达,将营地扎在山下。
山头上,向北带着打猎队安葬战死的族人,伐木作碑,将战死族人的名字刻上去,然后流着泪跪在坟前。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们,我不配做家主,呜呜……”
后面的打猎队全都跟着跪下,向战红着眼道:“家主,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指挥好,您处罚我吧!”
“家主,是我们做的不够好,都是我们的错……呜呜……”
几十个杀人都不眨眼的汉子,此时一个个痛哭流涕,模样跟战场上完全判若两人。
向北心中充满内疚,若不是他坚持要出来,或许这四个族人就不会死。
一起熬过最艰难的日子,不知从何时起,向北在心里已经将他们当成了家人、亲人。
虽说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但真正发生在了眼前,向北却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
“哥,山上那些人在干啥,死几个人,至于哭成那样儿吗?”
“你闭嘴!”
铁彪黑着脸瞪了铁熊一眼,“视兄弟如手足,待族人如至亲,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俺们兄弟为他卖命。”
流民军良莠不齐,铁彪带着弟弟加入流民军,以前只为了有囗饭吃,顺便报答军主的收留之恩。
但是今天,他却从向北与打猎队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丰阳保卫战,流民军三千多人,依托城墙,被一千五百胡兵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次军主带人偷袭胡人的运粮队,五百多人,被两百多胡兵打的差点全军覆没,最后军主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铁彪安葬了老军主,然后将流民军集合起来,除了三十多个伤员,能战斗的总共还有一百八十七人。
虽然经过几次战斗,能生存下来的都是青壮,但就凭这一百多人,连一小队胡兵都打不过,日后恐怕只能躲在山里当野人。
“小五,你信不信四哥?”
正靠在树上蹭痒的铁熊,听到铁彪的喊声,裂开大嘴道:“你是俺亲哥,俺不信你信谁?”
“好!跟俺走,没有俺的允许,你不准犯浑!”
铁彪带着弟弟铁熊,先到四个战死的打猎队员坟前祭拜一番,然后找到向北。
“山主……”
铁彪拉着铁熊跪到向北面前,低下头,“山主要去哪里,请带上义军的兄弟,给他们个活命的机会!
只要山主同意,俺们兄弟的命就是山主的,您要是想给死去的族人讨公道,俺的命随时您都可以拿去。”
“你是觉得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是吧?”
向北弯下身凑到铁彪的耳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啥!实话告诉你,就你们义军那点人,我根本就看不上。
我随便招些人训练一下,他们的战力都比你们强,而且还非常听话。
不像你们,浑身都是毛病,收下你们就等于收下了一堆麻烦,你觉得本山主会如何选择呢?”
铁彪面若死灰,心中仅有的一点底气,也被向北三言两语击的粉碎。
与向北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从他的为人处事上,铁彪认为向北一定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但是现在看来……
“但是……”
铁彪突然心跳加速,激动的抬起头。
就听向北冷漠的道:“本山主可以雇用你们当炮灰!
我可以训练你们,为你们提供后勤援助,但你们必须听我指挥,替我作战,而且战利品也全得由我分配。”
“谢山主收留!”铁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向北撇撇嘴,“本山主没有收留你们,我们没有从属关系,只是合作,若是你们不能让我满意,我随时可以解除咱们的约定。”
“铁彪全听山主吩咐,只要山主让铁彪跟着,啥都行!”
这样的约定若放在后世,那绝对是霸王条款中的霸王条款,但对于现在的流民军,却是莫大的仁慈。
向北取出一块兽皮,割破铁彪的手指,用他的鲜血写下契约,然后双方签上名字。
契约成,铁彪心里终于松了囗气,但是向北下面的话,又让铁彪顿时心中一紧。
“虎叔,带两个人过去帮铁彪训练一下义军,今后你就是义军的总监,一切按汉家族规行事,不论是谁,只要犯了族规,一律问罪。”
“是!老虎保证把他们治的规规矩矩。”
看着老虎脸上的杀意,铁彪不由的后背发寒,同时也为义军的兄弟感到悲哀。
当天傍晚,老虎在打猎队的帮助下开始整顿义军,一直到半夜,山下的哀嚎声才停止。
不过第二天,松散的义军立刻有了明显的变化,一百八十七人被分成了三营,集合时竟然还知道自觉站队。
吃过早饭,向北收到向鹰传回的消息,立即叫上铁彪带队出山,留下老虎带一个营义军看守粮食,保护女人与伤员。
据向鹰打探的消息,一队百人胡兵在距县城不到十里的王家坪活动,还带了很多粮食。
丰阳县城周边道路平坦,十里地,骑兵全速奔驰的话,要不了一刻钟就可以赶到。
“这队百人的胡兵,一看就是钓鱼的诱饵。”
向北带着向战几人登上王家坪南面的山包,指着下面道:“出入王家坪的山道只有一条,南边是河,北边是深沟,东边最窄的一段只有两丈多宽。
只要有人攻打王家坪,从县城出来的胡兵将路一堵,再多人也冲不出去。”
“这么明显的圈套,哪个傻子会往里钻?”铁彪觉得,出这个主意的人就是个傻子。
“如果那儿有很多粮食呢?”
“那也不能要粮不要命……嘶……”铁彪说不下去了。
用粮食做诱耳,逃进山里的流民军有几个能忍的住?
向战心中忽然有个主意,忍不住道:“山主,若是我们从河里潜过去,一刻钟之内杀光那些胡兵,再从河里反回行不行?”
“行!”
向北指着山下的河流,“但是这段河道水深流急,不是水性特别好的人,根本就游不过去。”
向来沉默寡言的向兵开囗道:“可以找几个水性好的先过去,在河上拉几道绳索,即便不会水的人过去应该也没问题。”
“这个办法可以,但我们不能只盯着坪上那百十个胡兵。”
向北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准备将计就计,顺便把丰阳县城的骑兵打掉,敲掉丰阳胡兵的獠牙。”
凭俺们这么点人,能打掉丰阳县的好几百骑兵?铁彪认为自己这个新认的老大一定是疯了。
向战、向兵与向勇稍微一愣,立即表态,“一切由山主定夺。”
“对,听山主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不怕!”
铁彪嘴上说的豪迈,但心却在流泪,可已经上了贼船,现在就是想下也下不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