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甄仕昌见来人一张笑面,虽言辞恭敬,但自身气质不俗,不像一个普通的下人。
阿乐谦逊地抱拳,身形微弯,笑语轻轻的道:“小的阿乐,是定安侯府的总管。这小丫头是初来府上的,还没调教好,还望甄大人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甄仕昌闻言,眼眸微眯,暗暗审视这位传闻中裴坼的左膀右臂。
据说这个乐总管,可不是只单单负责管理定安侯府上的日常琐事,他可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当年裴坼领兵剿匪平乱,曾带回来一个土匪窝里的军师。
那人年纪轻轻便熟知精通各家秘术,谋智过人,尤其擅长探秘侦案。
此后被裴侯收留在府上,成了掌管府上内外事务的管家。
与武功高强,忠肝义胆的左飞一起,一时间成了裴侯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乐总管。”
甄仕昌在得知其身份后,态度果然有了些许缓和。
阿乐连忙谦逊道:“甄大人言重了,小的不过是侯府里一个微不足道的管事,这些丫鬟仆人若有不妥之处,皆是小的管教不严之过,还望甄大人海涵。”
甄仕昌见阿乐存心要护下那小妮子,而她又不是主要目标,不防卖一个人情罢了。
“算了,本官看在乐总管的面上,这次且饶了你。”
甄仕昌话音刚落,春桃正欲迈步向前,却被阿乐猛地一拽,将她扯至身旁,压低嗓音,轻生威胁道:“你若再轻举妄动,阮姨娘只会陷入更危险之地。”
春桃一愣,继而看向这个从未见过的什么府上总管。
此刻,裴坼步伐沉稳,自内院而出,嗓音洪亮穿透人群。
“甄大人前来怎的没有人通报本侯一声,怠慢了甄大人,倒是本侯的过错。”
裴坼的到来,使得一众围观的众人纷纷四散开来,为他让出一条路。
甄仕昌毫不避讳地拱手道:“裴侯客气了,本官知晓今日是尊夫人丧仪之期,可惜本官身有公务,不便多留,亦不想惊扰裴侯招待贵府宾客。于是在夫人灵前上了炷香聊表心意后,便捉拿了要犯这就返回大理寺。也好早日审查定案,让夫人在天之灵安息。”
裴坼见他这大张旗鼓的架势,哪里有不想惊扰的意思。
恐怕是恨不得整个上京都知道,他定安侯府出了这等骇人听闻,又引人啼笑的荒唐之事吧。
于是淡淡一笑,道:“甄大人真是费心了,不过甄大人所说的要犯,怕不是弄错了?本侯府上的女眷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又胆小柔弱,怎会成了杀人的凶手?依本侯看,今日之事尽是误会,改日本侯定亲自登门大理寺,与甄大人详谈此案。”
说罢,裴坼目光坚定地走向江阮宁,一把扶住她,而江阮宁则是秀眉微蹙,目光复杂的瞧着他。
“裴侯此举,莫非是要阻挠本官缉拿真凶?”甄大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悦。
甄仕昌在他身后,继续道:“关于此案的人证物证都已经在大理寺,只需当堂细审,便可知晓其原委。这位侯爷的宠妾若当真无辜,裴侯又有何不敢让她受审?莫非裴侯心知此案其中的内情,不忍心爱妾受苦,存了包庇之心?可是裴侯你身为我大朝重臣,国之栋梁。却如此是非不辨,黑白不分岂不是寒了九泉之下夫人的心?更让我上京那些钦慕定安侯府皇城司的百姓无地自容!”
甄仕昌一段慷慨激昂的话语落地,议论之声立即在众人之中如潮水般涌起。
“早就听说裴侯宠爱那个妾室宠得不成样子,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曾有传言说是那小妾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夫人被责罚……如今夫人突然暴毙,其中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内情吧?”
“你是说,花光夫人是被害死的?”
“不会吧,那姨娘看着娇娇弱弱的,也不像是会害人的人啊。”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还是在国公府不受待见的庶女,保不齐在心里早就恨上夫人了也未可知。”
“如果她真是凶手,侯爷还要护着她,那岂不是帮凶?真正的宠妾灭妻?”
“嘘,你小点声,这可是在定安侯府,不想活了你?”
“哼,他们都做得出,还不许我说了?简直是丧尽天良,我呸。”
江阮宁的内力还在,自然听得到那些人的议论之声。
而裴坼也一样,一字不落地落入耳中,却毫不影响他的决定。
“本侯说过,此事与阮宁无关。”
甄仕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轻抚弄着下巴上的胡须:“本官很想顾及侯爷的丧妻之痛,不予与侯爷多做纠葛。但是此案关系重大,请恕下官只能公事公办,望侯爷见谅。”
“你敢。”裴坼猛地转身,阴沉冷厉地看向甄仕昌,眼中的警告呼之欲出。
甄仕昌被他周身的骤气的杀气震得一怔,可是想到太后的话,立即调整心緖,面色勉强维持的道:“还望裴侯莫要为难下官。”
“你……”
“侯爷,内院的大人们已经等了许久了,您看……”阿乐走到裴坼面前,垂首之前,眼色巧妙地瞥了江阮宁一眼。
裴坼自是信得过阿乐的智谋,只是他实在放心不下。
犹豫当中,又听阿乐笑着对甄仕昌道:“甄大人,这坊间传闻,自是不可全信。大理寺断案如神,如青天在世。想来也不会仅凭几句妇人之言,便轻易下定论。咱们侯爷忠心义胆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若是平白地被流言重伤,不仅会伤了陛下的心,更是伤了刚刚死去夫人的心呐。想当初阮姨娘初到侯府,夫人更是亲自带着出席各种酒宴,上京的夫人们谁不说她们姐妹情深,甚至不亚于江妼小姐呢?如今却凭几句捕风捉影之事,妄加揣测,实乃无稽之谈。还望甄大人一定明察秋毫,万万不要冤屈了我们阮姨娘才好。”
甄仕昌被阿乐的一张巧嘴说得有点发晕。
不自觉地向裴坼看去。
而裴坼似乎在这一瞬才找回理智和清醒,于是他探身在江阮宁耳边快速且低声地说了两个字:“放心。”
随即后退一步,与此同时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继而转身,眼瞳深邃,如凛薄冰的看向甄仕昌,道:
“既然甄大人执意在此时带阮宁回大理寺受审,本侯也不便多加阻碍。只是有一句请甄大人务必听清。那便是‘阮宁乃国公府千金,亦是本侯心头挚爱。若是她在大理寺出现任何闪失,即便拼尽我定安侯府全力,也绝不轻饶。’”
裴坼暗暗感叹好在阿乐及时提醒,不然他就真的中了甄仕昌的圈套。
甄仕昌就是想让他在上京达官显贵,朝中重臣的面前做实他罔顾法度,偏袒徇私的罪名。
那么他为何不可以反过来将甄仕昌一军,让他当众人的面承诺,绝不可妄动江阮宁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