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冲锋号,可真嘹亮啊,这多少年来的夜晚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
赵刚军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靠在椅背上感叹了一声。
“后来,你爸就被转移到了后方治疗,再后面,虽然依稀听说他主动申请去了别的战线,但从那之后就再没机会见到他,退伍后也没能联系到他。”
那段回忆,就像是刀刻斧凿一般,烙印在他的脑海中,那一张张挡在他身前的身影,倒在他脚边的面孔,始终不敢忘却。
听完赵刚军的叙述,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
他们如今的安居乐业,吃喝不愁,都是他们的父辈们用生命换来的,而他们却享受不到用他们生命换来的生活。
要说最为震惊的,应该属赵梦琪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老爸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她以为只有阿顾的爸爸才有这样的经历,
但哪怕今天她知道了自己老爸也曾是一名英雄,这也翻不了他出轨的事实。
杨洁见桌上氛围有些沉重,赶忙笑着招呼大家动筷吃起来,同时她自己也率先给梦琪夹了一块小鸡腿,大家这才陆续开始动起了筷子。
“阿雪,给你个鸡腿。”
许俊往施雪的碗里也夹了根鸡腿,但施雪似乎还沉浸在情绪中难以自拔,漫不经心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赵刚军突然抬起头期待地看向顾野,
“小顾,你爸他最近还好吗?”
“还好,前段时间刚做阑尾炎手术,还好有梦琪和大家陪我一起照顾,才那么顺利地康复,他这两天跟他的战友们在隔壁杭城旅游呢。”
听见自己女儿也参与照顾了自己的军海哥,赵刚军顿时觉得一阵欣慰,目光柔和地看向赵梦琪。
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自己与军海哥还能以这样的方式相遇,自己的女儿喜欢的对象竟然是军海哥的儿子。
而赵梦琪偏过头,面无表情,并不打算与他对视。
赵刚军重新看向顾野,脸上都是听闻好消息的笑容,
“小顾啊!看样子以后我得多去你家叨扰咯,你不介意吧哈哈哈!”
顾野笑着回道,
“不介意的,我们欢迎叔叔和阿姨常来我们家,我爸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哈哈哈哈,好!你小子我很喜欢,不愧是我军海哥的儿子,以后你遇到了难事也尽管来找我。”
赵梦琪在桌底下轻掐了一把顾野腰,“哼”了一声,言外之意顾野自然明白,但他也想借这个机会拉近一下这父女俩的关系,解除误会。
随后顾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赵刚军,
“叔叔,与其等日后去我家,不如我现在给我爸打个电话给你见一下吧。”
闻言,赵刚军顿时双眼发亮,
“好啊!我很迫不及待了啊!”
看到赵刚军期待的眼神,顾野也不敢怠慢,拿起手机就给自己老爸打去了视频通话。
此刻桌上所有人都安静地吃着饭,就连一向活泼话多的施雪也安静了下来,没有打扰这场迟来了三十多年的相聚。
过了半分钟,电话终于接通了。
顿时画面里传出了嘈杂的交谈声,看画面应该是在某个饭店包厢内。
顾野先跟老爸寒暄了两句,
“喂爸!吃饭呢?”
“啊,我们在吃午饭呢,什么事啊?”
电话中隐约还能听到旁边战友开着玩笑,
“咋了老顾?老婆来打电话查岗来了啊?哈哈哈!”
“没有!我儿子。”
对面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再次听到军海哥的声音,赵刚军眼眶再次红了起来,双手忍不住地颤抖。
杨洁柔情地看向他,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顾野轻咳了一声,
“爸,我今天见到梦琪爸爸了,他现在就在我身边。”
顾军海闻言愣了一秒,然后关心地说道,
“跟梦琪爸爸见面一定要注意好礼节,给他们留个好印象,知道哇?”
顾野讪笑着,
“知道了知道了,爸,你绝对想不到梦琪爸爸是谁!是你认识的。”
“谁啊?”
顾野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
“我把电话给他,你跟他聊。”
说罢,顾野便把手机递给了赵刚军。
他颤抖着接过手机,镜头也慢慢翻转过来。
终于,俩小老头见上了面。
只第一眼,他就认出了顾军海,还似当年模样,只是如今发福了些,头发少了些,看上去苍老了些,
“军海哥!”
听到记忆深处熟悉的呼唤声,顾军海愣了下,他愈发觉得眼前之人越看越眼熟,
直到与记忆中那道曾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身影重叠,
“你是……老赵!”
顾军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命运还能让他们再次相遇。
当初负伤痊愈后,一直担心赵刚军在前线的安危,所以主动申请回到前线,但是却把他安排与兄弟部队一起支援另外一条战线,始终没有机会相见。
“是我!军海哥!”
如果不是小辈们都在,不然赵刚军怕是真的要掉眼泪了。
而顾军海激动的向包厢里的其他战友们喊道,
“老李!我找到老赵了!!”
一瞬间的停顿,随后就是众人不可置信的声音,纷纷涌到屏幕前,
“老赵你老了啊哈哈哈!”
“老赵,没想到小野那小子的小女友是你闺女!哈哈哈,小野干得好啊!”
屏幕外,顾野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赵刚军,他没想到这些老家伙这么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赶忙摆摆手小声说着“误会误会!”
而其他人的反应就精彩了,因为跟这些老家伙见面的时候,许俊,施雪已经回公司了,阮清语又在家,大家都不知道这些看上去刚正的老叔叔比他们都还要磕这两人。
施雪和阮清语这两位头号cp粉更是惊异加惊喜地看向顾野和脸红的赵梦琪,
“你们??在一起了??”
顾野额头布满黑线,再次强调“误会误会!”
顾军海不由得感叹,
“老赵啊,真没想到真能再次见到你啊!我更没想到梦琪这孩子是你女儿!梦琪这孩子很好啊!老赵你有一个好女儿啊。”
“哈哈哈哈!我也没想到小顾是你儿子啊,你也有个好儿子啊!”
顾野是心中无语,最高端的商业互吹往往采用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夸对方子女,
怕是再夸下去,俩小老头就要当场给子女定婚事了。
他侧目看了眼赵梦琪,从上桌开始,她一句话也没说,吃饭也是随意扒拉两口。
顾野在桌底下悄悄伸手过去,然后戳了戳她的酥腰,
“没胃口吗?”
突如其来的“袭击”,赵梦琪娇躯一颤,她美目娇凶娇凶地瞪了顾野一眼,然后同样在桌底下回击过去,猛戳顾野的腰,
“戳死你!戳死你!”
看到少女又焕发了活力,顾野嘿嘿一笑,
她这个样子,真可爱呢。
不过顾野转过头发现,自己这边的动静毕竟还是有些大,此刻除了赵刚军对着电话聊得哈哈笑,杨洁和其他人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和赵梦琪。
顾野轻咳一声,赶紧低头干饭掩饰尴尬。
刚才的一幕也让杨洁掩着嘴偷笑起来。
“军海哥,告诉你个好消息,老班长的女儿在我这!她叫黄橙橙。”
闻言,顾军海顿时不淡定了,他难掩激动,
“什么!你联系到老班长女儿了?退伍后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尝试找到她,但是一直都没找到,你是怎么联系到她的?”
当年老班长牺牲前,最挂念的就是他那年幼的女儿,所以在他牺牲后,顾军海和赵刚军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要找到她,要替老班长照顾好她,
特别是对于赵刚军来说,老班长的牺牲一直是他心里的结,他想赎罪。
赵刚军语气平缓,
“我也是在她十岁的时候才遇到她的,也是机缘巧合,我去烈士陵园看望老班长,远远的就看见一位老人家牵着一个小女孩在哭,我跟她们交流了一番才知道,她们就是老班长的老母亲和女儿,那之后我一直资助着她们家,一直资助到橙橙大学毕业能自己赚钱。”
听完赵刚军的描述,顾军海已是老泪纵横,
“惭愧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点都没帮到老班长啊。”
“军海哥!你不用自责,橙橙现在就在我公司上班,现在做我秘书,等你回来,你就来我公司,我带你认识一下!”
“好!好啊!等我们哥几个回来,我们再一起好好聚一聚啊!”
“好!一言为定,对了军海哥,我一会儿让小顾把你微心推给我,我加你个联系方式。”
又闲聊了几句,约好相聚时间后,顾军海便挂断了电话。
赵梦琪低着头思索,如果刚才老头子说的是真的,那也就是说,老头子的秘书其实是他们那老班长的女儿,而老头子其实在她小时候就一直在资助她。
赵梦琪疑惑地看向杨洁。
杨洁也从女儿的目光中读懂了她的疑问,她笑着点了点头。
“妈,你一直都知道?”
“是啊,我早跟你说过,妈妈知道那个秘书的身份,所以才一直说你误会了。”
顾野也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误会所在。
不过现在,应该算是终于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