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后,顾野履行约定去了厨房洗碗,赵梦琪侧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书,而阮清语则是戴着耳机窝在沙发另一端看着综艺,
其实也就是几个明星艺人在专业电竞教练的培训下打电竞赛的节目,虽然剧本明显,感情生硬,但她看得很激动。
就在几人一派祥和的时候,沙发上顾野的手机响了起来,
赵梦琪放下书看了眼,是顾母的视频电话。
她看了眼正在厨房洗碗的顾野,又看了眼手机,犹豫了两秒后便拿起手机点了拨通键。
屏幕里瞬间出现了顾母的脸庞,镜头有些晃,赵梦琪礼貌地说道,
“阿姨好,阿顾现在在忙。”
看到接通电话的是自己那惹人喜爱的“未来儿媳”,顾母的脸色都笑开了花,
“哎呀梦琪啊,你们现在都在家吗?”
赵梦琪将镜头翻转了一下,展示了正在看视频的阮清语和厨房的顾野,
“对的阿姨,我们在家。”
顾母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梦琪啊,你顾叔去他战友家帮忙去了哇?”
“嗯,午饭前就已经去了。”
“啊晓得了晓得了,梦琪啊,你顾叔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我有些不太放心,一会儿能不能拜托你跟小野一起去看一下啊?不要让他干太重的活。”
“好的阿姨,等会儿阿顾忙好我们就过去。”
随后顾母又交代了几句就因为工作忙不得不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而给赵梦琪的微心发了个地址,是顾父那去世的战友家地址。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情,但给到赵梦琪却是一种安心的情绪,因为这让她有一种真真切切融入了顾野家庭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不仅是融入,更是被顾野家庭所接纳和宠爱。
当顾野从厨房出来后,赵梦琪就转述了顾母的意思。
随后两人就准备前往顾母给的地址,而阮清语也不好意思独自留在顾野家,又不太好跟着一起去,只好先回自己家消磨时间。
地方不是很远,就在同一个小镇,所以也不需要开车,顾野推着俩粉色电动车骑到了家门口,递给赵梦琪一个粉色的头盔,
“虽然没有上公路,但是乡间小道上也要戴好头盔。”
赵梦琪“哼”了一声,接过头盔,
“不用你提醒!”
接着她一个跨腿就跨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地抓住身后的靠背,
因为赵梦琪穿的休闲直筒裤,所以不需要担心姿势走光。
“我建议你抱好我的腰哦,不然待会摔下去可疼可疼了。”
顾野笑嘻嘻地开着玩笑,这种小电动动力不如那种连座的大电动车,哪怕电门拧到底也只是感受微风拂面而已。
这还是赵梦琪第一次坐电动车,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依旧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嘴上说着,
“没事,我不怕。”
但是双手还是轻轻地附上顾野的腰两侧。
“出发咯。”
顾野骑的很稳,这让赵梦琪慢慢增加了不少安全感,她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这条乡间小道上,
这半个多月来,她还没有来过这里,之前去镇上都是走的反方向,对她来说这又是一块开拓的新地图。
在乡间田地间,最不缺的就是小河流,现在所在的这条小路边上就是一条冗长的河流,一直从东到西贯穿了这一整个乡间,也是贯穿了顾野整个童年的记忆之河。
河对岸是一片片不同景色的田野和林地,有种着玉米的,一大片高耸的绿衣,有种植瓜果的大棚,一大片银白的圆弧棚顶划分着一条一条土地间的小小“山脊”。
赵梦琪坐在顾野的背后,面前是宽厚高大的背影,仿佛为她抵挡着千万大军一样坚毅地抵在面前,真像个保护公主的骑士啊。
赵梦琪嘴角上扬,闭上眼睛感受着耳畔拂过的微风,田间、微风、阳光、电动车后座,这是此刻她和顾野独有的共同记忆。
一路兜兜转转,小电动转弯进了一户人家的大院子。
院子里搭着一大片彩色大棚,大棚的另一端支起了几口大锅和几张摆放着众多保鲜膜覆盖的食材的大桌。
此刻已经有不少人披着白布条,左手臂上用别针别着一块方形黑布块,在一楼的几个房间内忙活着什么,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些中老年人。
赵梦琪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乡下的流水席的准备工作,眼里都是好奇,四处张望着,但是紧紧跟在顾野身后。
此时注意到两个年轻人的到来,一位头戴三角形白布兜帽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眼角还残留着湿润的红血丝,
“小伙子你们是?”
顾野礼貌地回复,
“老妈妈,我是来找我爸的,我是顾军海儿子顾野。”
妇女闻言,眼神里开始充盈欣赏的神色,热情地上下打量着顾野,
“噢噢!你就是军海家小儿子啊!长得真板正啊。你爸在屋里呢,我带你去。”
说完,妇女就自来熟地拉着顾野往中间最大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跟顾野说道,
“哎呀你爸平日里照料我们家国忠太多了,现如今国忠走了他还要不顾自己的伤病来帮忙,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敢让他帮忙做抬棺材这种活,就让他和几个战友帮忙折点锡箔纸。”
从话语里,顾野才意识到眼前的妇女正是自己老爸战友的老伴,看着她明明眼角还湿润着,躺着老伴遗体的棺材还摆放在大厅,她却要强作精神招呼客人,顾野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军海!你儿子来了。”
妇女的大嗓门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门口的顾野和赵梦琪,
接着好几个大老爷们堆笑地看向坐在距离棺材和灵台最近的位子上的顾父,热情喊道,
“哎哟军海,你家儿子现在不得了啊,长得真俊朗啊,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顾野顺着视线望过去,自己的父亲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但还是摆摆手算是回应着自己这些战友。
带着顾野来的妇女也找了个位子坐下,加入了折锡箔纸的行列。
坐在门口的一位大叔这时站了起来,比划着自己和顾野的身高,操着一口川都口音笑呵呵地说道,
“军海,你娃娃现在长嘞嫩高哦!哈哈,小野儿,你还记得我不!你小时候还骑我脖子上开飞机嘞!”
顾野有些印象,但不仔细看还真是不容易认出眼前这位皮肤黝黑的大叔就是小时候带自己玩的那位。
顾野礼貌地同样用川都口音回道,
“记得嘞!李叔叔嘛。”
李大叔笑呵呵地拍了拍顾野的肩膀,见到战友的后代健康成长也颇是欣慰。
接着顾野又礼貌地和老爸的众多战友们一个个打着招呼,甚至能看到个别几个独腿坐着轮椅的,和手指不全但却依然笨拙的折着锡箔纸的。
顾野来到灵台前点了三根香拜了拜,插上烛台,赵梦琪也学着样安静地拜了拜。
然后顾野在老爸身边坐下,转身时,顾野看了眼透明棺盖下面的那张面容,看上去很安详,脸颊有点凹陷,化妆师化得很还原生前的慈祥。
顾野对他有点印象,也是自己小时候见过的几位战友叔叔之一,只是再次见面却是隔着棺盖,令人惋惜,
而明天正式出殡,就要带去火化了,以后他的家人也只能在照片上来回忆他了。
赵梦琪紧紧挨着顾野,即便以前内心多么强大,但是在生死面前,她还是一个会害怕的小女生。
顾父声音低沉有些沙哑地对顾野说,
“晚点你妈下班了也会来,吃过晚饭后你们就先回去,我今晚留在这守灵。”
顾野点了点头,没有阻拦自己老爸,因为今晚这个屋子里的所有战友都会留下来守夜,
也许他们还想趁着出殡火化前再对着这位逝去的战友当面说点最后的心里话。
特别是那位大妈,这是最后一次能面对面地观摩自己老伴的脸了。
都说先死去的那个往往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那些还要带着他的记忆活下去的家人。
这是顾野第三次坐在灵台前折锡箔纸,第一次是给自己外婆,第二次是给自己老哥。
顾野注意到了赵梦琪的害怕,于是跟自己老爸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赵梦琪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