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亭门口,看着汇集起来的一大堆人,维拉斯蒂抱着胳膊靠在轮椅靠背上,皑尘在她身后无所事事地晃腿。
“不如我们趁着现在这个时候跑吧。”
他小声嘀咕道:“反正你待在这里也不开心。”
维拉斯蒂有点意外地回头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虽然说也不是不开心,但她的兴致的确算不上高涨。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牵扯到了愚人众的执行官,维拉斯蒂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看你的眼睛啊。”
皑尘扫了她一眼,抱着胳膊说:“可明显了,高兴的时候就很漂亮,不开心的时候就黯淡无光的。”
维拉斯蒂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水池,空他们应该是看出了那张纸片上写出的那两句话的意思,正打算去用水打湿这张纸,好让里面的内容显现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风神察觉到她的视线,朝着她眨了下眼睛。
少女微微抿唇,她小声说:“我们跑吧。”
“什么?”皑尘没有听清。
“去荒海。”维拉斯蒂轻声说:“我记得那边的景色很不错。”
少年碧蓝色的眼睛亮起来,他一把抓住她的轮椅,带着人一溜烟地离开了这片热闹的街道。
虽然是第一次来稻妻,但皑尘这段时间没少出去乱逛。
他已经把鸣神岛大部分地方都摸清楚了,完全不需要维拉斯蒂指路,没一会就到了荒海。
维拉斯蒂看向远处隐隐能够看清建筑轮廓的鸣神大社,从轮椅上飘下来坐到旁边的一块石头边,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
皑尘坐在她旁边出声问:“你来稻妻玩不开心吗?”
少女轻笑一声,调侃道:“你最近看起来倒是很开心。”
自从来了稻妻之后,皑尘似乎变活泼了一点,或者说,从他选择走出雪山的那一刻,那个略带阴翳的影子就已经越来越远了。
皑尘没说话,发出一声不知是在肯定还是在否定的轻哼,片刻后,他执着重复问:
“为什么不开心?”
“不是不开心....”
维拉斯蒂思索着说:“我就是有一点...”
她发现自己一时间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和绫人聊过天后,她的心里总是时不时浮现出散兵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对方明显话里有话,而维拉斯蒂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蕴含的意义。
想到愚人众,就不得不在意须弥现在的情况,还有世界树...
当初树王说过让她过完容彩祭后再回须弥。
现在容彩祭已经快要结束,可她对自己的身世依旧一知半解。
这感觉就像是前世上小学的时候,假期已经快要结束了,但她还没有写完假期作业...
已经完全没有继续游玩的心思了。
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如同鹌鹑般抱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团,还没太明白一些动作都代表了什么心情的皑尘微微歪头问道:
“你觉得冷吗?”
维拉斯蒂把脸从胳膊上抬起来一点,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和他对视。
皑尘愣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微微凑近了一些,学着她的样子也把自己蜷缩起来。
少女弯起眸子,轻声问道:“这段时间的生活怎么样。”
皑尘小声嘟囔:“比之前在雪山上的时候要吵...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有些在意地说:“你为什么只当了一天酒保,我那段时间在雪山上——”
少年小声控诉他听见消息第一时间下山,却只在天时刻馈赠看见了某个金发旅者。
维拉斯蒂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抱怨自己居然会被一杯酒给放倒,然后感慨做酒保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他们坐在一起聊了很久,直到天色逐渐暗下来才回到万国商会。
天色虽然晚了,但时间还不算晚,维拉斯蒂到房间时,屋里空无一人,桌上放着温迪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边没有字迹,但是有熟悉的塞西莉亚花和苹果酒的味道,还有一点点陌生的气味,闻起来像是某种墨水。
是那种遇到水就能显示出字迹的墨水吗?
维拉斯蒂握着纸条躺在床上,猜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墨水的味道很淡,巴巴托斯大人应该没有写很多话。
应该不是告知去处。
如果去哪里还要和眷者交代的话,那他就不是温迪了。
或许上边只写着几个字,类似于做个好梦之类的...
思索间,少女的呼吸逐渐轻缓,她阖上眸子,攥着那张纸条陷入了睡梦中。
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天和地仿佛都是一片黑暗混沌,分不出彼此,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自己在和另一个无法分辨男女的声音对话。
明明是立场不同的争论,可两个人的情绪都很平和,最后的最后,他们似乎终于商议出了一个结果。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世界吧。”
维拉斯蒂听见自己这么说,而对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点头应了一句:
“好。”
右边的眼球突然传来灼热的痛楚,少女皱紧了眉头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凑得十分近的草绿色眸子。
看起来只是个幼童的神明露出一个微笑,语气温和:“做噩梦了吗?”
维拉斯蒂清醒过来,她撑着地板坐起来,摇了下头说道:
“只是一个不明不白的梦,我好像梦到....”
梦到什么来着?
梦境中的对话如同被水打湿的水彩画一样糊成一团,她居然只能记住自己曾和人对坐争辩的事,却全然忘记了争辩的内容。
少女抬起手揉了一下额头,她抬起头,看见树王身后高耸的世界树,眸子突然睁大了。
宏伟巨木之上,那些被侵蚀污染的痕迹仿佛全都消散了,她只能看见繁茂的叶片和枝丫。
维拉斯蒂一时间有些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她看向旁边笑容温和的神明,语气有些疑惑:
“世界树?”
“这还要多谢你。”
树王弯起眸子,笑着说道:“世界树已经完全恢复了,多亏了你的■■——”
维拉斯蒂没有听清后两个字,因为耳边传来了更重要,也更熟悉的声音。
“维拉?维拉?!”
她睁开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在怀里。
周围的风杂乱无章,似乎昭示着神明有些慌乱的心绪。
维拉斯蒂被按在在吟游诗人的肩膀上,下意识地抬起手回抱住对方,希望能以此来安抚温迪的情绪。
她似乎从没见过温迪阁下这样慌乱过。
自己第一次从须弥回来时,抱着他哭了好久,那时的风神虽然表现出了慌张的样子,但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风一直都是温柔且和缓的。
“温迪阁下...”
维拉斯蒂小声问道:“怎么了?”
抱着她的人不说话,周围的风也安静下来,有那么一瞬间,维拉斯蒂觉得自己依旧还在梦境之中。
但这里的确是万国商会的旅舍,而抱着她的人身上依旧是她熟悉的香气,体温顺着衣物传递过来,很真实。
习惯性的,她埋首在少年的脖颈间,蹭了蹭温迪的侧脸。
似乎是被发丝扫过了痒处,温迪轻笑一声,他抱着自己的眷者晃了晃,轻声问道:
“维拉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维拉斯蒂原本想点头,撒娇般的说自己的确做了个噩梦。
但她回忆了一下梦中的景象,闷声说道:
“那或许是一个美梦。”
————
写一点伏笔。
但世界树突然变好的确算是一个美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