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在这一刻呆滞了,她怔怔的盯着床上的白欣雨不知如何是好。
徐昆鹏跟上来,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没有丝毫波澜。
他早就料到的,白欣雨,扛不过去的。
好半天,云澈一步一步的往床边挪,脚上的小白鞋沾了斑斑血迹。
“欣雨,欣雨。”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
昨晚给她打点滴的医生也来了,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
云澈想求助徐昆鹏的,扭头看到了医生,慌忙把他拉过来。
颤抖的声音急切道:“医生,医生,你救救她,你快救救她!”
医生也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看,轻叹着摇了摇头。
云澈盯着白欣雨,盯着她割破的那截手腕,盯着床边碎裂的碗,说不出是惊讶,是不相信,是惋惜同情,还是害怕自责。
她摇着头,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徐昆鹏上前一步,伸出那只大掌扶住了她。
小丫头单薄的身体,全凭他的掌心支撑。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满足,还是心疼。
最后,他轻叹一声安慰道:“澈丫头,别害怕,她是自己走的。”
云澈循着声音侧头看过去,是徐昆鹏略微认真的表情。
云澈还是摇头。
可是粥,是她送的。
碗,也是她留下的。
她见过死人的,是害怕,是恶心。
可现在面对白欣雨的尸体,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
她回不过神,也接受不了。
好半天,徐昆鹏掌心微微用力,扶着她,踩着满地鲜血,走了出去。
一步一步,她下楼,仍旧忍不住回头望。
通往白欣雨房间的楼梯,一节一节,印着染着鲜血的脚印。
徐昆鹏书房的红色长毛毯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云澈又开始止不住的颤栗。
她盯着那些血脚印看了好久,最后用力做了个深呼吸,看向徐昆鹏。
眼含哀伤跟祈求,柔软的声音发颤着开口道:“昆鹏哥哥,我能找人厚葬她吗?”
徐昆鹏目色肃立,他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
这一刻,他的心是烦躁的。
他不想小丫头把每个人的死都归结到他变态的嗜好里。
他书房里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不该死的!
可看着此时单薄脆弱的小丫头,他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他也犯不着解释。
最后,他轻叹一声,开口道:“好吧,随你。”
云澈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挣脱了徐昆鹏扶她的手,虚脱似的丢下一句:“我这就去找人,你们不要动她。”然后无力的向小楼外走去。
徐昆鹏也回头睨了一眼白欣雨的房间,他还是高估她了,只一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在回主楼的路上,云澈的脑袋一片茫然。
她明明答应过自己的啊,她明明喝了粥喝了药的。
如果昨天晚上她再来一趟,再跟她说说话,让她漫漫长夜不至于那么难熬,她是不是就不会寻死?
如果自己足够谨慎,看着她吃完粥,不留下碗和勺子,她是不是也不会死?
今天秋高气爽,云澈抬头眯了一眼太阳,格外刺眼。
刺得她眼眶发红,发酸,想流泪。
她们一样大,也才二十出头花一样的年纪啊。
回主楼的这段路,每一步,她都走的格外艰难。
徐昆鹏在身后跟着她,他变态冰冷的心,睨着小丫头的身影,居然生出一股恻隐。
他无法理解,都是该死的,有什么好可惜的?
直到接近主楼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的向失魂落魄、目光没有聚焦的云澈走去。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她纤细的手臂,拥她入怀。
“怎么了?”他低低沉沉的问。
云澈一怔,自他怀里抬头,那冷峻的面庞紧绷,满眼担心的垂眸睨着她。
她都怀疑是自己生出的幻觉。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低低柔柔的问了句:“孟云琛,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他说:“宝贝儿,你怎么了?”
杏眸瞬间蒙上水雾,哽咽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云琛抬眸,睨向她身后的徐昆鹏,凝重的脸,带着疑问。
徐昆鹏轻叹一声,摇摇头:“欣雨死了,自杀。”
说罢,冲云琛摆手示意了一下,向主楼走去。
云琛懂了。
收紧了环着她的手臂,冒青的胡茬磨了磨她的额头,俯身又亲了亲她的唇瓣,才沉沉道:“宝贝儿,前天不是说尽力了,就不用自责么?你已经尽力了,是她自己选择的,乖,别多想。”
“可是,可是……”云澈紧紧环着他的腰哽咽道:“她把碗打碎了,割腕自杀,碗、碗是我拿给她喝粥用的,我该收起来的。孟云琛,我该收起来的……”
她绷不住情绪,低低的哭诉着,她没有帮到她,反而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这让她怎么能不自责。
她想捞他们,可现在,除了一个没捞上来,还害死了她。
“宝贝儿,宝贝儿,不是你的错,你听我说。”云琛亲吻着她的侧脸,低沉呢喃:“没有碗,还有窗户,没有窗户,还有墙……能利用的工具太多了,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跟你无关,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很好了。”
云澈不再说话,在他怀里低声哭,瘦弱的肩膀跟着颤动。
云琛也知道,此时,再多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紧紧环着她,亲吻她的发顶,由她哭,由她发泄。
许久,云澈收起眼泪,在他怀里平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事情办完了么?”
“没有。”云琛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昆哥的仓库大,昨晚连夜往回送了一批货,我过来看看你。”
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个事。
云澈觉得此时的孟云琛像神兵天将一样,在她难过无措的时候,突然降临,出现在她面前,紧紧抱住她,给她力量。
又在他温暖的怀里窝了一会儿,云澈缓缓开口道:“走吧,先回去吧,我得找人清理一下,顺便安葬她。”
孟云琛默认,如果这样能让她好受一点,就由着她做吧。
俯身横抱起她回了主楼,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的小白鞋还沾着血渍,云琛把她放坐在床上,脱掉她的鞋扔在了门外,又拿来拖鞋帮她穿上,起身,把她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