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初次掌宫事,很多事都不熟悉,要多多向敬妃请教才是,皇上和本宫都看好你。”
皇后头风还没好全,当真是难为她还要强行维持皇后的体面了。
安陵容掌宫权后,皇帝来永寿宫的次数比以往更多。
床榻上,安陵容身着一袭淡粉色寝衣,与皇帝百无聊赖躺在一起。
“太后病重,皇后也累病了,这些日子辛苦容儿了。”皇帝一手搂着安陵容,一手甩着珠串上的流苏。
有许多事堆积在心里头,无人倾诉,皇帝强压着心头的烦躁,看了看身旁的人。
安陵容道:“有敬妃在前头,臣妾不辛苦,只是皇上这阵子忙于朝政。”
安陵容的柔荑轻轻抚上皇帝粗糙的脸庞,她语气心疼道:“臣妾瞧着,您这些日子把自己关在养心殿批折子,脸都累绿了。”
“可要注意身子啊。”安陵容似乎意有所指,只是她语气里具是对皇帝的关心,皇帝心底虽然烦躁,但美人的关心,他很是受用。
“朕知晓了,不过今早,惠嫔带着胧月来向朕请安,朕恍惚听到是什么日子。”
安陵容唇角微勾:“今儿个是四月十七,皇上可还记得?”
“朕恍惚记得是谁的生日。”
安陵容心底一顿,同上辈子一样,皇帝想起了甄嬛。
“皇上忘了,今天是莞姐姐的生辰。”安陵容轻声道。
皇帝面上一怔,愣神道:“是吗?朕都有些忘了。”
“臣妾有一件事要向皇上请罪。”安陵容起身跪在床铺上。
“什么事?”皇帝神色肃然起来。
“今天是莞姐姐的生日,臣妾念及当初的姐妹之情,偷偷让芳若姑姑送了些东西去甘露寺。”安陵容低眸,好似做了错事害怕责罚一般。
皇帝忽然大笑,起身搂过安陵容:“你重情重义,朕不怪你,这满宫上下,唯独你最真实,朕觉得你很好。”
安陵容感动道:“皇上不怪臣妾就好。”
没有见不得人的香料,皇帝今夜安然度过。
如此一直到了年下,太后的病也是时好时坏,皇后的头风好了,安陵容的手里的宫权也捏稳了。
可安陵容终究不是华妃,她恭谦有礼,进退有度,深得皇帝信任,皇后越发无法撼动安陵容。
年节还没过,皇帝在倚梅园饮酒赏梅,结果大病一场,一直养了一个月方才好全。
“额娘,我下学了,你在哪儿啊?”元昭穿得一身厚实的衣裳,蹦蹦跳跳进了永寿宫。
“公主和阿哥回来啦?娘娘在里间呢。”宝韵端着一盆水出来,正好撞见了元昭。
两个孩子实五岁,虚七岁了,现下正在阿哥所跟着师傅们读书。
原本元昭是不能去的,她是公主,有专门的公主教养嬷嬷。她才不喜欢那些束缚女人的玩意儿,于是缠了皇帝好些天,才让皇帝同意跟着弘晟一起读书。
这是大清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
公主同阿哥一起进学,有违祖宗仪制,为此安陵容这个当母亲的还被言官给参了一本。
不过皇帝以龙凤呈祥、祥瑞吉兆,不可分离为由,将折子给打了回去。
他退了一步,准许公主跟随阿哥一同进学至十二岁,十二岁之后,元昭就得待嫁了,需要学习如何管理公主府之类的事宜。
元昭从小就聪慧,懂得为自己谋取利益,因而安陵容除了多兼顾她的安全和衣食外,对她的自主行为并不多加干涉。
弘晟跟她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子,弘晟在阿哥所表现的十分木讷,且不爱写课业,每日除了抄书练字外,其余他一概懒惰。
为此那些大学士苦不堪言,教不好是他们的责任,一不小心就得杀头。他们只好去皇帝面前告状,皇帝怒将弘晟叫到养心殿。
五阿哥担心道:“阿玛不会责打六弟吧?”
“六弟今年才五岁,不过是个孩童,皇阿玛看在熙娘娘的份上,不会太为难他的。”四阿哥见弘晟小小一只远去的背影,拍了拍五阿哥的肩膀。
三阿哥在一旁摸着光头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笨的了,没想到六弟比我还笨。”
四阿哥鼓励道:“三哥不笨,若是更加勤勉,想必不日便能出成果,皇阿玛迟早对三哥刮目相看。”
弘晟被被带到养心殿面见皇帝,其实他很少正面看这个父亲。
他总是高高在上,气势逼人。
待在他身边就有一种想要取他而代之的冲动。
当然他对自己小小年纪的定位很清晰,很多事他也懒得搭理,有这空闲,不如多晒太阳。
“怎么,连自己的阿玛都认不出了?”皇帝见弘晟站在那儿久久不语,不禁怒上心头。
弘晟跪地行了礼,不等皇帝发话,自己站了起来,拱手道:“皇阿玛。”
一想到太医曾经说过的话,皇帝就头大。
自己的儿子千奇百怪,没有一个符合心意的,皇帝暗自长吸了一口气,难道这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为何不听师傅的话?”
面对皇帝的提问,弘晟不想说话也得开口了:“因为儿子觉得那些粗浅的东西学了没意思。”
“你说什么?”皇帝震惊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儿子不需要启蒙,儿子的启蒙额娘早就做过了。”
皇帝快步走下台阶,弘晟自学会说话起就没见他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皇帝仔细打量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盯出些东西来。
可一个孩子的眼神里除了清澈还是清澈,什么也没有。
“所以你是觉得师傅们教你的东西太浅了?”
“阿玛这么认为,便是吧。”弘晟像个小大人似的,仰首挺胸说道。
“朕看你是要翻天!”皇帝大手一挥:“苏培盛,笔墨伺候,朕要亲自考教这个不知子谦的自大玩意儿。”
不多时,弘晟面前摆了张矮桌。
弘晟看向立在一旁的苏培盛,转头又对皇帝道:“儿臣不喜欢有旁人看着,劳烦阿玛下旨,请苏公公和一众宫人们都出去吧。”
苏培盛请示皇帝的意思,皇帝道:“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