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
年世兰望着这段话,她不能理解其中含义。
于是道:“谁送来的?”
“回娘娘话,天太黑了,奴才没看清楚,叫那小贼给跑了。”周宁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回道。
年妃将布条丢在一旁,粉唇微启:“还愣着做什么,去取书来,给本宫查,今夜之事不得透露出去半分,否则本宫叫他好看。”
“是,娘娘莫生气,奴婢这就吩咐下去。”颂芝立刻活动开了。
年妃这边自是一夜未睡,一晚上都在翻看经史子集,怎奈何典籍浩如烟海,全然不知这话出自何处。
年妃打了个哈欠,带着疲惫上了妆容,还是遮不住那浑身的不适感,颂芝陪着年妃熬了一个晚上,还要陪着她去给皇后请安。
要是换做从前,年世兰觉得自己有嚣张的资本,定然是告假的,只是如今皇上刚恢复对她的宠爱,她实在害怕再度失去,不得已乖觉了下来。
皇后见年妃如此困倦的模样,不禁蹙眉疑惑问:“年妃,你这是怎么了?”
年世兰坐在椅子上,险些困过去,她低声回道:“臣妾昨夜通宵看书,这才困的慌。”
皇后狐疑,皇上昨日没去翊坤宫她是知道的,她只当年世兰是患得患失,以为皇上不再宠爱她了才一夜没睡,根本不相信年世兰会看一夜的书。
这就好比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不足为信。
“好了,看你这模样本宫也不好强留你在此闲聊,赶紧回去休息吧。”皇后摆了摆手,年世兰起身行礼,在颂芝搀扶下上了轿子。
回到翊坤宫,年妃实在撑不住,倒头就睡。
曹琴默去到翊坤宫,看到一屋子散乱的书,以及打着瞌睡的宫女太监,疑窦丛生。
“这是怎么了?”曹贵人从未见过年妃如此用功过,先前还以为年妃在说大话,没想到她真的在看书。
不敢睡死的灵芝瞧见了曹贵人,立马起身行礼道:“曹贵人安,我们娘娘正在休息。”
“看你眼下乌黑,也熬了一晚上不成?”
“是,奴婢们在帮娘娘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灵芝迟疑,想了想后摇头道:“奴婢不能说。”
曹贵人挥了挥手道:“无妨,等午后我再来找娘娘就是。”曹贵人转身瞧见了桌上放的一本《风俗通义》,没有过多在意。
午后,年世兰召见了曹贵人,问了几句关于甄嬛的事,也没说要曹贵人办什么,倒是令曹贵人有些惶恐不安。
“本宫要的找到了吗?”年世兰原本是打算让曹贵人想个法子弄死甄嬛的,可如今她被那句话给绊住了,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旁的事。
“娘娘,找着了。”颂芝高兴的将书册拿给年世兰。
“就在这本《风俗通义》上。”
年世兰虽不通诗书,但基本的东西都看得懂,她很快便领悟到了这话的全部意义。
一定是她!
年世兰几乎是瞬间便锁定了安陵容,这条子一定是安陵容丢来的。
狡兔死、走狗烹……捧杀!
她在暗示些什么?
没过两日,外头便传来年羹尧及其一党被弹劾贪污受贿,这全然触到了皇帝的雷区。
年世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安陵容要暗示她的,是皇帝要对自己的哥哥动手了。
她原本不相信,可皇上处置了魏之耀,再结合哥哥平日里的作风,年世兰心底升起一抹不安的情绪来。
她心脏跳得飞快,整个人处于极度焦虑之中。
飞鸟尽……哥哥在皇上眼里哪里是良臣,分明是狡兔和飞鸟。
年世兰一下子病倒了。
皇帝没料到一向身体康健的年世兰也会病倒,这一次她是真的病了。
年世兰足足昏睡了两日,皇帝担心她不成了,下令恢复她华字的封号以示冲喜。
华妃果然醒了过来,她刚醒,身体还很虚弱,皱着眉,眼角渗出了水光,下意识喊道:“皇上!哥哥!”
皇帝就在她床旁,见她如此痛苦,紧紧握住她的手,关切道:“世兰别怕,朕在这儿。”
华妃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睁开眸子,入眼的是看了许多年的皇帝的脸。
她抱住皇帝的手,眉带三分可怜:“皇上,世兰做了一个梦,梦里皇上赐死了臣妾。”
“梦而已,不会发生的。”皇帝眸子半敛,沉声道。
“朕怎么会赐死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以往皇帝说这些话,年世兰还会欣喜,觉得她在皇帝心目中是特殊的。
可是现在她不敢想了。
而且皇上看她的眼神,似乎与从前大有不同。
“你都睡了两天了,把朕吓了个够呛,朕立刻宣太医来给你再看看。”
皇帝说罢,缓缓松开了年世兰的手。
霎那间,年世兰心脏仿佛受到了重创一般。
她不过是信口一说,但她直觉这一切真的会发生。
太医前来诊治后得出结论,年世兰是忧思过度以致昏厥,只需调养几日便可恢复。
皇帝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华妃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事。
待皇帝走后,年世兰艰难下床,胡乱吃了些东西,立刻修书一封,告诫年羹尧最近莫要太过,务必约束好手下,勿要再被人抓住把柄。
闻着空气中的欢宜香,年世兰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她换了身衣裳,只浅浅打扮了一下。
“陪本宫去一趟延庆殿。”华妃虽带着病态,气势却不输往日。
“娘娘是想教训端妃一顿吗?”颂芝语气有些雀跃。
华妃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吉祥见华妃气势汹汹而来,心道不好。
“华妃娘娘,我们娘娘身子不好,已经休息了。”吉祥语气中带着阻挠的意思。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宫的路,起开!”华妃话音一落,周宁海带着人将吉祥控制了起来,而后颂芝给华妃开路。
这一整套流程这些年来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做下人的都习惯了。
端妃躺在床榻上,冷冷瞧着华妃:“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