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莉公主穿着公主冕服站在高台上,头顶戴上的王冠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不愧是国王最宠爱的孩子,在王国庆典这样重要的时刻,丝丝莉公主是唯一一个可以上台演讲的皇室成员。
“今日,我们在此举办庆典,是为了庆祝里约尔王国于三百六十一年前成立,同样也是为了赞颂我们至高无上的王——”
丝丝莉公主笑着:“当然,这次庆典与从前不同的是王国迎来了新的客人,一直为了卡德兰之上所有公国与民众的和平与平安努力着。”
“当然,他们也为了里约尔王国做出了巨大贡献,只是无法表于人前。”
“我想邀请逐哀团的团长上台来,由我来为大家介绍这位新的客人!”
公主看向台下站在最前排的纪云舒,冲她伸出手。
在他们身后的百姓都看了过来,将纪云舒架在了这里,除了上台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丝丝莉又重复了一遍:“纪团长,请上来吧。”
元以担忧的看过去,下意识拉住了纪云舒的衣袖,纪云舒侧头递给她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然后往元以手中塞了一个东西。
感受到手心中的圆圈后,元以才发现纪云舒的脖子上没有戴项链。
将关键物品给出去后,纪云舒这才放心的走上了高台,站定在丝丝莉身边。
丝丝莉看着她,手放在纪云舒肩膀上:“真的很感谢你,纪团长。”
那张美丽的面孔上微笑蓦然凝固住,然后一点一点裂开,嘴角勾起的弧度变成了一个可怖的弧度,她一字一句地说:“你真聪明。”
元以被她脸上的笑容吓到,还没缓过劲来,就感受到自己手心中紧紧握着的戒指颤动起来,她慌乱的捂紧戒指,担心它飞出去。
国王大惊失色:“女儿,我的女儿,你怎么了!”
纪云舒早已拔出了配在腰间的长剑砍向丝丝莉,同时大喊:“什么怎么了,你还看不出自己的女儿早已不是你的女儿吗!!”
台下的其他成员连忙疏散居民,让他们快点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家躲起来。
高台上的亲卫已经护着国王往后退了,国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疼爱的小女儿或许早在被掳走后就已经消失了。
丝丝莉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嗯,让我猜猜,你将东西放在了哪里呢?”
她看向元以,元以手中的戒指抖动的更加厉害:“原来……在这儿啊。”
“保护她!”纪云舒大声道,苏挽云和伊埃利恩不约而同挡在元以面前,刀剑逼向丝丝莉,提防她靠近元以。
昨日找到的咒语已经被完善的趋近于完整,由长孙雾兰斯洛和爱芙洛来补全这个咒语,他们现在胜算还很大,但前提是在补充完整前哀痛之盒不要被人夺走。
丝丝莉一步一步拾阶而下,叹息:“所有与地狱对抗的人,都会被地狱之火灼烧殆尽。”
她身上的冕服好似被大火烧尽一般褪去,青白的肤色,脑袋上的头皮从中分开,拉下,被一根看着像是铁线勾起与肩膀牵在一起。
就算她的体态再优雅,也掩盖不了其恐怖的外貌。
国王仍旧沉浸在自己女儿早已离开自己的沉痛之中,被亲卫护送到台下后还是哭着大喊丝丝莉的名字,不明白这段时间如常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真是高兴,人间竟然也出现了敢与地狱对抗的人。”她说。
这是逐哀团追逐对抗哀痛之盒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一个个意志保留如此完整的地狱修士,她的身份绝对不一般,起码比钉子头那几个要更高一点。
纪云舒警惕的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女修士悠然摊开手:“难道我这样还不够明显吗?难道我也要在头顶戴上所谓的王冠才能让人看出象征的身份?”
王冠?
“你是利维坦?”纪云舒率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女修士都被这一句话震住了:“哈哈哈哈——假若让君主听到这样的话,你绝对会被他改造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类。”
虽然现在这个时刻很紧急,但元以还是为女修士这黑魔仙一样的笑声短暂的从惊慌失措中品出了一点高兴来。
因为是真的有点好笑。
“现在,寒暄的时间应该结束了,我会为君王带回哀痛之盒,地狱终将重返人间——”女修士不再和纪云舒乱扯,目光直勾勾看向元以。
伊埃利恩和苏挽云将她护的更严,元以左手握着自己的法杖,右手攥着戒指。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主要研究咒语的长孙雾爱芙洛和兰斯洛身上,不知道咒语的补充程度究竟怎么样了,她现在有些心慌。
回头看了一眼凑在一起的三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在如常放出防御阵法和附魔,但实际上三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都快擦出火星子了。
此时此刻就恨一点,那就是为什么没有心灵感应这个东西。
“你在看什么?”耳边传来一句轻声呢喃,将元以吓了一跳,她慌乱地回头去看,就看到女修士贴近的脸。
她的吐息都是冰冷的,吹拂在元以的耳廓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情况,她的速度怎么这么快,上一秒不是还在纪云舒身边吗?!
元以下意识后退一步,想也没想就挥出一个光明术。
曾经无数次苦练的咒语终于派上了用场,在这种关键时刻多少能争取一星半点的反应时间。
她现在面对着女修士,后背就是伊埃利恩和苏挽云,光明术甩出的一瞬间,身后两道剑光也随之落下,直冲女修士面门射去。
女修士悠然往后飘了一段路,两只脚从始至终都没有沾在地上过。
他们配合了三年,默契当然是不用说,长孙雾使用禁锢阵将她困在原地,纪云舒就像是飞起来了一般从高台之上跃起,三个前锋紧密配合砍向修士,带着十足的力气。
兰斯洛同时给三人附魔,爱芙洛也已经在女修士背后搭起了弓,正瞄准她的后心处。
女修士勾唇,只是随意的抬弄了下胳膊,禁锢阵当场碎裂。
“身为君王唯一的女儿,我怎会令地狱失去荣光,就这样轻易的被你们困住?”她冲元以屈起食指,元以就感觉自己攥着的戒指要兜不住了。
她憋红了脸,就是不松开自己的手,连法杖也顾不上拿了,就那么不在意的一丢,两只手用力捂在一起:“快点拦住她,我要抓不住了!”
纪云舒指挥:“近战!”
这三人就和功夫小子一样跳出去了,纪云舒甚至又从裤腰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女修士张开的手。
长孙雾冷声道:“你和兰斯洛协助他们,剩下的交给我。”
这两个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冲向自己的战场,爱芙洛连发数箭,气势相当凶猛。
女修士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弓箭刺中她的后背,她也仅仅只是身体晃了一下而已,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连血都没有流。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啊!
长孙雾能不能快一点!最强大脑加油啊啊啊啊!!
元以死死抱住戒指,飞速给自己脚上叠疾风咒,在空中二段跳企图灵活躲开。
女修士抬眼看来,从肩胛处破出六条尖细的锁链,最顶端的钩刺就像是一个大号的的针筒,一看就知道如果不小心被伤到一定会非常痛。
那张死白的面孔上神色逐渐可怖起来,唇角再一次如撕裂一般咧到几乎靠近耳垂的位置。
“真的是……太会逃跑了,应该被扭断双脚,钉在十字架上,我会把你改造成一件安安静静的艺术品……”很显然,对于女修士而言,他们就是堪比蝼蚁的渺小人类。
一向视为蝼蚁的物种敢在自己面前这样张狂,拥有独立意识的女修士看着也确实像是要气疯了。
本来躲闪的还有余力,在女修士大发雷霆后元以根本无力招架,闪避的动作异常狼狈,好几次都差点被尖刺戳到。
下面射箭的射箭,近战的近战,但对女修士的牵制还是不够。
元以体内的魔力已经快要见底,脸颊上多了几道细小的血痕,手臂与小腿上的布料也被划破,依稀可见皮肤上零星点点已经干涸的红点。
纪云舒咬牙扯出已经刺入肩膀的铁刺:“长孙雾!”
【哇哇哇哇哇哇我的妈这也太极限了吧!!】
【快点啊啊啊这个女修士是不是太强了点?!比钉子头那几个强出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元宝好样的!继续二段跳,躲过去!】
【云舒姐姐肩膀受伤了呜呜呜呜呜】
场景如此惊心动魄,元以的身体腾飞在半空中,脚下踩着浅绿色的光芒。
长孙雾冲她开口:“元以,跟着我念!”
“再赋晨曦之名……”
元以努力辨认着长孙雾口中的话语音节,而后坚定又迅速的复述出来。
咒语正对的中心,当然就是她紧攥着的戒指。
念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元以身上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女修士痛苦地后退一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在空中狂舞的铁刺也终于停歇了下来。
元以此刻就悬停在半空,从脚尖为中心出现了缠绕着繁复咒文的阵法,一层又一层展开,就像是在空中铺开了一个华丽的半透明舞台一般。
戒指颤抖起来,蓝光闪烁,哀痛之盒收到阵法的召唤直接冲破了空间禁锢,一直被纪云舒好好藏起来的魔方终于再次出现在大家眼中。
这个阵法是摧毁性的,杀伤力极强,开启以后外面进不来但里面能出去。
元以不敢久留,用最后的那一点魔力再次放出疾风咒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助力,一把拎住象征着纪云舒半个身家的项链跃出了阵法包围圈,直直坠向地面。
光芒愈盛,耀眼到几乎看不到哀痛之盒的轮廓。
女修士伸出手:“不——!!”
但现在想要挽回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原本还举着手的修士一瞬间蜷缩起了自己的上半身,被钩锁扒开的皮肉此时此刻竟然开始往外渗血。
她通过哀痛之盒来到这里,自身与其已经产生了不明的联系。
现在通道被毁,女修士留在人间的媒介也消失不再,于是她啸叫着看到自己的手臂一点点消散,她不甘极了:“不,不——”
尾音未散,女修士就已经灰飞烟灭。
连带着罪恶的源头哀痛之盒一起,就此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元以掉下来时刚好被苏挽云稳稳接住,她激动又高兴地紧紧抱住苏挽云:“天,我都不敢相信,我们真的摧毁哀痛之盒了!!”
长孙雾已经念咒止住了纪云舒流血的肩头,方把长剑收回剑鞘中的纪云舒看着自己失而复得原以为就要彻底消失的项链也很感动:“是,我们终于解决这件事了。”
“幸好有你们三个智多星,不然现在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元以想到自己方才躲避的情形还心有余悸,稍稍出一点差错那就是丢命的事。
纪云舒笑:“大家都很棒,当然了,最大的功臣还是补全咒语的三位,我负责给你们一人买一颗魔法宝石!”
而躲在街道两旁民居中的百姓们也走了出来,大家挤在一起,小心翼翼环顾四周,不敢相信看样子如此大的一场危机这样就解决了。
更没有想过王国庆典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会发生如此惊险的意外。
但现在看样子,一切应该都圆满结束了?
劫后余生、悲喜交加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居民们面面相觑着,忽地三三两两抱在一起哭起来,却也有人拿着礼花筒欢呼起来。
“逢凶化吉,这样幸运的事,何必要为此感到伤心呢?”
于是这里又恢复了欢声笑语,乐队也吹拉弹唱起来,手风琴的声音格外欢快,号角与喇叭滴滴答答响着,“啪啦”几下漫天都飞起了放出的礼花。
感动的、欢欣的、后怕的哭笑声中,国王被自己的其他孩子搀扶着,仍旧沉浸在小女儿就此离开自己的悲伤中,呜呜哭起来。
而逐哀团的九位则难得亲密的靠在一起,呈现环状勾肩搭背,礼花就这样落在他们身上。
哀痛之盒铸就的悲剧长诗,终于在这里落下了帷幕。
他们作为执笔人,写上了最后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