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熹你在说什么鬼话?”
“救了顾淮舟的人明明是我!”谢娇月被吓得六神无主,再也没有了那如水般从容的气度。
闻言黎熹几步走到谢家兄妹面前来。
定睛望着谢娇月愤怒的双眼,黎熹突然就笑了,“谢娇月,同样一个谎言,说的次数多了就连当事人自己也被麻痹了?”
“12年前救了顾家继承人的到底是谁,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闻此言,谢娇月绝色容颜一寸寸变得苍白,神情尽显破碎感,但她还在死鸭子嘴硬。
“是我救了顾淮舟!”
谢娇月反咬黎熹:“黎熹,我以前只知道你好吃懒做又拜金,勾引我哥不成功,如今竟然还想偷走我的功劳!”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以为偷走我的功劳,就能得到顾家的注意吗?”
“你根本是痴心妄想!”
见谢娇月就像个失心疯,黎熹懒得跟她做口舌之争。
视线越过谢娇月,落到谢行云身上,黎熹说:“谢行云,你妹妹深陷谎言带来的不可自拔,但你应该清楚我有没有撒过谎。”
谢行云心情惶恐不安。
他没料到黎熹已经知道了12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他很快便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是姜晴空跟你胡说八道了?”
不等黎熹承认,谢行云便斩钉截铁地否认:“姜晴空有臆想症,我不知道她对你说过些什么鬼话,但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当年救了怪淮州的人就是我妹妹。”
“黎熹,你那会儿才10岁。况且,那可是顾家,我们还能在顾家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不成?”
黎熹沉默下来。
良久,她嘴里发出一声嗤笑,讥讽道:“谢行云,看来连你也不肯承认当年真相。”
紧盯着谢行云阴鸷的双眼,黎熹镇定睿智地分析:“按照那个变态杀手的要求,参与游戏的玩家必须戴着猫咪面具,被送到对方指定的游戏传送点。”
“所以除了那个变态杀手,其实没有人见过小女孩的真正模样。其他知情人也只能通过小女孩的外形来判断身份。”
“而我父亲是你们家里的司机,我每天放学都要去你家的保姆房等他下班。我也算是陪着你们长大的孩子,我跟谢娇月年龄只差两岁,我俩小时候身形差不多。”
“那会儿就连邻居都说我们像是一对姐妹花,你们要用我代替谢娇月去救人,这并不是多困难的事。”
“谢行云,你的父母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来了一招偷梁换柱,用我顶替谢娇月去参与那场游戏。”
“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下顾家继承人,你们谢家如今富贵荣华,那都是踩着我的苦难得到的!”
“你们兄妹怎么好意思反过来咬我一口?”
...
事实上,真相就是黎熹猜测的这般。
黎熹小时候常去谢家玩,她自小个子就长得快,10岁的时候就跟12岁的谢娇月一般高了。
两人又都是纤细的身材,换上同款的衣服,扎上同样的发型,乍一看的确像是一对姐妹花。
所以当得知顾家继承人需要找个小朋友去玩恐怖游戏时,谢明宗便想到了黎熹。
那会儿黎熹的父亲已经去世,黎熹被送回了老家的孤儿院。她本身就是弃婴,养父一死,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
一个孤女最好欺负了。
为了逼黎熹就范,谢明宗做了一件缺德事。
他将黎长安的骨灰从墓碑里挖了出来,拎着他的骨灰去孤儿院威胁黎熹。
倘若黎熹愿意代替谢娇月去跟变态杀手玩游戏,他就把骨灰还给黎熹。
如果黎熹不愿意,他就将黎长安的骨灰扬了!
黎熹也想过报警,可她一个小女孩哪里能斗得过谢明宗呢?
身为弃婴,能被黎长安养大,黎熹对父亲充满了感激之情。面对谢明宗的威胁,黎熹只能哭着答应。
于是黎熹被秘密接回谢家,换上谢娇月的衣服,做了跟谢娇月一样的微卷长发,戴上猫咪面具被送往顾家。
上面说过,黎熹跟谢娇月身型很像,又都是鹅蛋小圆脸。
顾老爷子其实摘下面具看过黎熹的模样,见这小姑娘的确是十一二岁的模样,又跟张湘有几分神似,便没有怀疑。
然后他们就按照变态杀手的要求,将黎熹送到了指定的游戏传送点。
黎熹一消失,就是七天七夜。
谁都认为黎熹会死在这场游戏中。
毕竟那变态杀手连顾文韬的儿子儿媳跟长孙全都杀光了,手段还很残忍。
那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他岂会放过黎熹?
但谢明宗根本不在乎黎熹的死活。
她死也罢,活也罢,顾家都欠了谢家这个人情。
如果黎熹死了,他就把谢娇月秘密送到国外去娇养着。谢家富贵了,谢娇月在国外的日子自然也滋润。
但谢明宗没想到黎熹竟然成功通过游戏,赶在最后一个小时找到了顾家继承人。
谢明宗当时的确乱了分寸。
但他很快就镇定起来,他们将因为疲惫而晕过去的黎熹接回谢家,趁人不注意将她送到外省进行反复催眠...
两个月后,黎熹完全遗忘那场恐怖游戏,被谢明宗以领养的名义带回谢家。
担心黎熹会记起那些事,回到谢家的前两年里,谢明宗定期会送黎熹去接受催眠。
这就是黎熹记不清那两年生活的真正原因。
可怜的黎熹当真以为她是被父亲车祸之死给刺激疯了。
因为谢明宗拿黎长安的骨灰威胁过自己,所以黎熹在听到姜星河母亲的事后,才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他。
当黎熹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是错误的,救了顾家继承人的人是自己,不是谢娇月时,那些被催眠的记忆,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
谢行云并不知道黎熹还没有真正想起12年前那场恐怖游戏。
所以,当他听到黎熹仅凭蛛丝马迹的线索就分析出了真相,他心里是真的感到惶恐。
人一旦陷入恐慌情绪中,就容易露出破绽——
“...你都记起来了?”
谢行云这一问,便是不打自招。
见黎熹突然不说话,望着自己的双眼像是装了两团火,能把他焚烧成灰,谢行云才惊觉自己刚才那句话说错了。
“...我...”
“谢行云,原来你都知道。”黎熹刚才故意说那些话,其实也是在诈谢行云。
她想知道关于12年前那件事,谢行云究竟知道多少。
现在看来,他跟谢娇月应该清楚所有细节。
黎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难怪谢行云这些年待她态度很温柔,原来是心里觉得亏欠她。
而她,还傻了吧唧地把谢行云的温柔跟关心当作一束光,紧紧地搂在怀里,傻傻地爱上了他。
现在看来,那哪里是暖人的光啊,那是烧人的火。
“看来这些年,我真是错把鳄鱼的眼泪当做了珍珠。谢行云,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被你们家人欺负,你很爽是不是?”
“熹熹,你心里是这么想我的?”
“我从没想过耍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对你好也是真的。”
谢行云目光布满了痛楚,他下意识上前,伸手就要揽黎熹的肩膀。
手指还没挨着黎熹的头发丝,顾淮舟长臂一伸,便勾着黎熹的腰肢将她带到自己的臂弯下。
顾淮舟收紧手臂,黎熹便跟他严丝合缝般贴在一起。
这是个充满了占有欲的拥抱。
顾淮舟又用另一只手捂着黎熹眼睛,他语重心长地说:“像这么心眼歹毒又爱撒谎的男人,不许看,看了会恶心得吃不下饭。”
“...”
“好,我不看。”黎熹乖巧得有些不可思议。
“姓顾的!你敢说你就没有骗过黎熹?”谢行云自以为是地说:“你敢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黎熹吗?”
闻言,顾淮舟与黎熹难得都一愣。
正当他俩以为谢行云是知道了顾淮舟的真实身份时,却听见谢行云噼里啪啦地说:“其实你来自京都顾家吧?”
“你家里有权有钱,你故意对黎熹隐瞒你的真实身份,是怕黎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会贪慕你家的权势!”
“我撒谎成性,你又有多坦诚呢?”
“...”
黎熹心里特别无语。
顾淮舟也听笑了,“原来谢先生是这样看我的。”
“我的确曾向熹熹隐瞒过我的身份,却不是怕她拜金贪慕财富权贵。不过,我俩早就将秘密说开了。”
“至于你说的,我怕黎熹贪慕我家钱财这事...”
“实不相瞒,我巴不得她早点嫁给我,与我共享我全部的财产。”
冷眸自谢行云跟谢娇月身上飞快地掠过,顾淮舟莫测一笑,他忽然问林秋:“明天就是圣诞节吧?”
林秋忙不迭点头,“顾先生,今天24号,再过三个小时就是圣诞节了。”
“真是个好日子。”
顾淮舟朝谢家兄妹莫测一笑,他说:“我为二位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会在明晚八点之前送达。”
“两位可以期待一下。”
说完,顾淮舟将黎熹的脸按在怀中,等谢行云兄妹被请走后,这才放开她。
“你给他俩准备了什么礼物?”黎熹很好奇。
“保密哦。”
将周醉等人保释出来后,顾淮舟又亲自开车将黎熹送回澜庭公寓。
他一路陪黎熹来到2201的大门口,这次很懂规矩,没有跟着黎熹进屋。
黎熹关门时,见顾淮舟还站在门外,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她柳眉轻挑,抱臂问顾淮舟:“还有事?”
顾淮舟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递给黎熹。
“是什么?”
顾淮舟说:“明天是我正式接管顾氏财团的日子,家中要办一场宴会,碰巧又是圣诞节。”
“我想请你以我女伴的身份,陪我出席宴会。”
“当然...”不给黎熹拒绝的机会,顾淮舟又说:“如果你不愿意当我女伴,那也可以带着薛霓跟谢筝姐妹过来玩。”
“总之,我希望能在明天见到你。”
这话说得真是圆滑,都不给黎熹留拒绝的余地。
想了想,黎熹还是接过了邀请函。
“我会带着薛霓去宴会。至于筝姐,我得看她愿不愿意去。”
见黎熹愿意去,顾淮舟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明天下午,我让褚旭开车来接你们。”
“不用吧。”黎熹觉得不用这么麻烦,顾淮舟却是一脸严肃地说:“熹熹,我在追求你,我有对你献殷勤的资格。”
“...随便你。”
*
谢家兄妹回家,已是深夜两点。
一进屋,瞧见张妈趴在小餐厅睡了过去,谢行云觉得有些奇怪。
“张妈?”
他叫了张妈两声,但张妈竟然没醒。
谢行云走过去推了张妈一把,张妈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抬头,瞧见站在面前的谢家兄妹,她吓了一跳。
“先生,小姐!”
张妈作势要起身,刚起来,双腿便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嗯?”
张妈一脸惊恐地说:“我这是怎么了?”
谢行云将张妈扶起来,问她:“张妈,你睡多久了?”
张妈摁着额头,仔细想了想,才说:“我记得四点多的时候,我还给少奶奶煮了燕窝,然后就睡着了...”
从下午四点睡到半夜两点?
睡了快十个小时!
这是普通的犯困吗?
意识到张妈可能是被下药了,谢行云一把抓住张妈胳膊低吼:“姜晴空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
张妈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实情。
直到谢娇月吓唬她说要查监控,张妈这才认命地交代道:“我就是偷偷喝了一碗少奶奶跟夫人剩下的燕窝。”
谢娇月一眼看穿她的小把戏,“我看是你偷吃,反被她利用了吧!”
张妈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求饶:“娇月小姐,我就偷了这一回,真的,我发誓,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谢娇月撇嘴说:“谁信你?被抓到了,你就说是第一次偷吃。谁知道你以前偷吃过多少好东西呢。”
“先不说这个。”谢行云意识到不妙,他提醒谢娇月:“姜晴空将张妈迷晕,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先上楼去查查情况!”
“...没错!”谢娇月瞪了张妈一眼,赶紧跟着她哥上了楼。
听到汽笛声动静,张湘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一看到孩子们,她便哀嚎大叫道:“不好啦!娇月,姜晴空那女人疯了,她用电钻撬了你的保险柜,抱着你的保险柜跑了!”
“什么!”谢娇月如遭雷劈,她双腿一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楼梯上。
“娇月!”
谢行云赶紧拽着妹妹胳膊,“娇月,你这是怎么了?她不过是偷了你的保险柜,顶多就是失去一些珠宝而已,我们这就去警局立案,能追回来的。”
“完了!”
谢娇月一个劲地说:“完了...”
“一切都完了...”
“娇月!”谢行云蹲在下方的楼梯上,皱眉问妹妹:“那保险柜里面到底有什么?”
谢行云已经意识到那保险柜里的东西,恐怕不止是珠宝首饰这么简单了。
谢娇月的眼泪簌簌直流,泪流成河,根本不受她控制。
“哥...”
谢娇月绝望地说:“那里面藏着我所有的罪证啊!”
“什么!”张湘跟谢行云都感到匪夷所思。
“什么罪证?”谢行云质问谢娇月:“你到底背着我们做了些什么!”
谢娇月红唇直哆嗦,竟被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深吸口气,谢行云说:“先别急,我先让人去找姜晴空,一定将她抓回来。”
“来不及了...”
谢娇月说:“她敢拿着电钻来家里偷保险柜,她是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了,她肯定藏在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哥。”
谢娇月说:“你要救我啊!”
“娇月!”张湘推搡着谢娇月的肩膀,铁青着脸问她:“你先告诉我,那保险柜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谢娇月:“...是能让我去坐牢的东西。”
“什么!”张湘大惊失色。
谢行云则豁然起身,他说:“我去找姜晴空。”
谢行云第一时间联系保镖去追查姜晴空的下落,又给姜家的岳父岳母打了电话。
但对方不知何时把他拉进了黑名单,这个电话没打通。
谢行云便驱车去姜家的新宅找人。
他赶到姜家时,快四点钟。
姜逐浪夫妇还在睡梦中。
谢行云的到来,惊醒了夫妇俩。
姜逐浪打开前院铁门,黑着脸问谢行云:“来我们家做什么?”
谢行云直接说明来意:“姜晴空给我家保镖下了迷药,还偷了我家的保险柜,她消失不见了。”
“姜董,姜晴空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你们把她藏了起来?”说完,谢行云直接推开姜逐浪,拔腿狂奔进屋,上楼直奔姜晴空的闺房。
但是房间里没有人,连床单都是整整齐齐的。
谢行云特意撩开被子摸了摸被窝里面。
被窝里一片冰冷。
谢行云又去了其他几个房间,连姜逐浪夫妇的主卧,以及姜老太爷的房间都没放过。
可他把姜家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姜晴空。
姜逐浪已经报警,并取下墙上的高尔夫球,握着球杆朝谢行云怒吼:“立刻滚出我们家!”
谢行云阴沉沉地看了姜逐浪一眼,他说:“如果姜晴空害我妹妹进监狱,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姜逐浪宋韵之最是优雅,这会儿却从厨房里拎出来一把大砍刀。
她手握砍刀气势汹汹地追出来,二话不说就朝谢行云乱砍,边砍边骂:“滚!”
“你害我女儿差点丢了一条命,还敢跑到我家里来撒野!”
“你私闯民宅,老娘今晚砍死你都有理!”
“还敢在我家放狠话,我看是你的狠话厉害,还是我手里的刀厉害!”
宋韵之胡乱地砍,吓得姜逐浪跟姜老太爷连连后退,生怕被误伤。
谢行云被逼出门外。
他深知一个发了疯的母亲有多可怕,也不敢真的跟宋韵之硬抗。
“等着瞧!”
谢行云灰溜溜地跑了。
宋韵之将大门关上,她拎着砍刀,喘着粗气,发丝凌乱地望着丈夫跟公爹,冷笑道:“只要我活着,谁他妈都别想欺负我闺女!”
“姜逐浪,拿着杆子不敢动手,你怂蛋!”
姜逐浪:“...”
离开姜家,是凌晨四点四十分,大街上难得呈现出一片清冷。
谢行云又驱车直奔姜晴空的私人住宅。
身为姜家的千金,姜晴空在东洲市就有一套公寓,三套大平层。
谢行云让手底下的保镖挨个排查,他自己也没闲下来。
可他们从天未亮,一直排查到中午,都没有找到姜晴空的下落。
她,会在哪里呢?
与此同时。
东洲市陵墓,姜晴空正蹲在一个可爱的迷你坟墓前。
那坟堆前立着一块墓碑,墓碑上只有一句话——
姜晴空爱宝之墓。
那夜大出血,姜晴空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这辈子也无法怀孕了。
“宝宝。”
姜晴空将一堆玩具摆在宝宝坟墓的前方,她流着泪说:“妈妈今天就要给你报仇了。“
将玩具摆好后,姜晴空打开身边的笔记本电脑,将早就准备好的稿子同时发给了几家传媒公司。
接着,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你们好,我要报警立案调查谢娇月,她涉及多起恶性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