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朝之后催缴欠款的消息陆续出来了。下值出宫的时候被拦住了,“你们家什么态度?”恒毅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一边吃着贾璞随身携带的核桃一边问。
“秦王,您也知道我家里头什么情况,这事儿哪是我能做主的。”贾璞苦着一张脸说。
“这我能作证,听说他都成了上门女婿了,和已故林如海的千金成婚之后就住在林宅。”陆平在一旁好笑着说,“你这都能成千古美谈了。”
“你怎么知道的?”贾璞好奇的问他。
陆平看恒毅吃得香也想上前去拿两颗,结果打开袋子一看,“你下次能不能多带点啊?这都没了,你家的事儿谁不知道,还用听谁说。”
贾璞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二位看笑话了。”
恒毅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渣滓,抬头看了看四周,“催缴的这个事儿可能是吴王去办,你寻思寻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陆平跟着起身,走到贾璞身边,“吴王和忠顺王爷是一头的。”说完快速跟上前面的恒毅。
林宅里,林黛玉见贾璞一个人坐那边投壶边念念有词半天了,也不搭理自己,索性就走过去看看。“分!”箭没有入壶,又投一只,“分。”
“神神叨叨的做什么呢?”将他手上那支箭拿着,直接朝箭壶扔去。
“当!”一发即中,贾璞讶异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有这手艺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黛玉得意的看了他一眼,“你先说,你在做什么?在算卦吗?”
贾璞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躺在罗汉床上,“算是吧,但是没算好,我想分家,在想怎么分比较好?”
林黛玉听完皱了皱眉,她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贾璞又会再次提起。起身将水培的米竹上面的焦叶给剪下来,“非分不可吗?跟咱们没什么影响的,老太太......”
“外面有许多事你们在后宅不知道,”贾璞用手枕着自己的脑袋,“分了才有生机啊!”叹了口气,“行了,不说那些烦心事儿了,过些日子就清明了我们回去扫墓吧?”
“嗯?”林黛玉突然转过身来,“扫墓?”
贾璞边抛橘子边说,“对啊,回苏州去扫墓,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何况我还不丑,将就能看,你不得领着我去给岳父岳母大人瞧瞧。”往上抛的橘子没接住直接砸脸上,“哎呦!”
林黛玉快步走过去拉开他捂着眼睛的手,见没什么事松了一口气,“那你能走吗?家中有供奉倒是不必在意那些形式。”
贾璞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环住她的腰,林黛玉瞬间绷紧了身体,“那能一样吗?你就说你想不想回去,给他们除除草,添添土?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当时托付的人可靠不可靠?”
林黛玉听他这么说,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她原不忌讳这些,觉得心中常念,人便常在。可贾璞这么一说,她想着父母坟前不知草有几许深,便难过了起来。“可你,”林黛玉手摁在他的肩膀上,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你有差事。”
贾璞见她那样,用手轻轻的将她眼角的泪给擦掉,“最近衙门里没什么事,我请个假就行。”见她没有继续哭,便将她的手给拿下来,拉到自己跟前抱住她,将头靠在她胸前,“好了,不伤心了,你这几天就让紫鹃将东西收拾一下,我将衙门里的事儿处理好咱们就走。”林黛玉听他这么说也顾不得害羞,高兴的点头。
第二天,贾璞去上值之后,林黛玉将事情和紫鹃雪雁说了,两个人都很高兴。“姑娘,”紫鹃拉过林黛玉的手,将她有些乱了的头发给别到耳后,“真好,三爷真好!”雪雁也在一旁狂点头,她本是南方人,最喜欢南方的各色小吃。
“嗯,”这次林黛玉没再怼紫鹃,点了点头,“我知道。”昨天贾璞说完之后自己做了一宿的梦,梦里头全是已经模糊了的林如海和贾敏。
“这关头你要去扫墓,”丁成惊讶的看向贾璞,“你可是刚升了官,大家都看着呢!”
贾璞将手里的烤串放下,拿过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也将顾衡和丁成的杯子给倒满,“家里边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走之前啊想着再跟他们谈一下,如果真是要钱不要命的话,那我刚好在苏州上个请罪折子,在那边找个书院教书你们觉得可好。”用杯子碰了一下两人的杯子,“喝呀,干什么呢!”
“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吧?”丁成怀疑的看向贾璞,“顶多就是把钱还了,现在还没人还呢,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儿太复杂了?”
“是啊,那么多人呢,又不是就你们一家。”顾衡说着将自己的肉串沾了一下辣酱,“你这怎么官越大,胆儿越小呢!”
“啊!”贾璞将杯子放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说你俩也当差这么些时间了,万一有人开始还了,然后有人又弹劾,这豪门大宅里的事儿你们见得少了。”贾璞叹了口气,“我家二老爷的事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唉,这里头乱着呢。再且,按理来说,也该去给我岳父母扫扫墓,修一修。”
宫里头,宣历帝打开贾璞递上来的折子,皱了皱眉,没做批复先放到了一边,又看起了其他折子。隔天,“你怎么看?”宣历帝将贾璞的折子递给李满。
李满很快的看完后将折子还给了宣历帝,“倒是个好孩子,有情有义,不过如海没福气。”
“就这?”宣历帝拿着那折子,淡淡的问着跟前的李满,“他就没有什么其他心思,这会儿离清明还有些时日,河面上的冰都没化呢他就走。难道不是听说了什么风声,想要避避风头。”宣历帝倒是一针见血。
李满笑了笑,给宣历帝行了个礼,“他在荣国府也不是当做主的人,臣倒没觉得他会有这打算。陛下应该也知道,荣国府是一等大将军贾赦袭爵,原江西粮道贾政在当家。这个小贾大人如果没有科举做官也只是大房的一个庶子。”
宣历帝听他这么一说,露出一丝厌恶,“一家子枉顾祖宗伦理的东西,罢了,他是要明哲保身还是真要尽孝心都随他去吧。”
李满见宣历帝走回自己的龙椅,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贾璞从西北带回的东西真是不好受用啊。
东路院里,贾赦看了一眼贾璞,“不是说观望吗,怎么又说这事儿?”
“是啊老三,你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不知道咱们家里头的情况,这要拿出去这么大一笔钱,一家子不得去喝西北风啊!”贾琏也在一旁说着。
贾璞将自己的官帽放到一旁,“父亲,二哥,”斟酌了一下,“你们知道这次负责清缴的有可能是谁吗?”贾璞也不等他们回答,“是吴王和忠顺王,那忠顺王原本就和勋贵不对付,上次宝二哥还得罪了他,你们觉得这咱家能好吗?”
“这!”贾赦和贾琏听着这消息,也有点儿麻爪,不等他们反应,“而且我不是说现在就还,咱肯定不当那出头鸟,我意思是分家,父亲,您不是怕到时候大房什么都不剩下,二哥以及以后我的大侄儿什么都没有了,您得将分家这事儿再提出来,但不是现在。”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贾琏赶紧问到,“那是什么时候?”贾赦也看向他等着他回话。
“还了欠款之后,如果是在分完之后再归还欠款,那时二房搬出去分走家业父亲执掌荣国府,就得自己承担这份责任,如果在之前那就是合整个荣国府之力去归还。孰轻孰重,父亲和二哥可是要考虑清楚。”贾璞说完之后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
“老爷......”贾琏望向贾赦。
“嚎什么?让老子想想,”贾赦叱骂了一声,“可是......”
“父亲,二哥,你们多斟酌,我过两天要去苏州。”贾璞见贾赦这边的橘子拿起一个扒了起来,“这橘子好吃,哪儿来的?”
“不知道,一会儿拿走,”贾赦不耐烦的说,“你去苏州干什么?”
“带林姐姐去给姑父姑母扫个墓,”贾璞对贾琏说,“金陵那边现在是谁在管?我想也去那边祭拜一下。”
“哼,你倒是孝顺!”贾赦冷哼了一下。
贾璞笑了笑,“那怎么说也是岳父岳母不是,”看了眼还在愁眉苦脸的贾琏,“二哥,二哥,你愁什么呀,一切有父亲呢!”
贾琏听完更愁,不顾贾赦那要叨人的的眼神,“老爷上头还有老太太呢!”
出了东路院,贾琏死拽着一起去了他和王熙凤的院子。“哟!稀客啊,快请进,快请进。”听完贾琏将在东路院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王熙凤直接看向在研究自鸣钟的贾璞。“哎呦,璞哥儿,快别看那东西了,喜欢一会儿搬家去,你快给我说说,那具体怎么个事儿啊?”
贾琏虽说现在经常往花枝巷去,但他心里头知道要论谋算还得是王熙凤,“是啊,璞哥儿,你总不能看着哥哥我,什么也落不着吧。”
贾璞正要说话,看外头有个婆子从窗户边过,“难怪人说咱们府上跟筛子似的,”起身看了眼王熙凤和贾琏,“二哥二嫂改天上我那边去!咱们回见哈!”说完直接就走了。
王熙凤和贾琏看着那婆子离去的方向,对视了一眼,脸色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