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姐姐,吃饭啦。”
小路子举着食盒,冲站在门外猛吸新鲜空气的云雀挥手道:“还热乎着呢,快来!”
云雀有些害怕地退了几句。
“今日送来的是什么菜?不会也是什么全虫宴吧?”
小路子奇怪道:“你说什么呢?自然是那老几样了,青菜汤,炒鸡块,还有一碟白水煮豆腐。云芝走前做得咸菜还有些,我给拿出来了,配馒头吃。”
“那就好那就好。”云雀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感慨道:“看来秦立公公还是心疼我们的。”
“那是。”
*
秦立果真格外照顾香谷殿,在这日日的营养肉宴的滋补下,如懿很快便将身子曾经的“亏空”养好。
待到弘历等人回到紫禁城那日,如懿已是两腮都胖得鼓鼓的了。
她本就喜爱在长袍里头叠穿小衣,如今身子发福了,不仅不改这习惯,更不愿换上略大的新衣。
于是乎,等李玉带着容佩和凌云彻来香谷殿时,见到的便是一个圆滚滚的如懿。
得到弘历回宫的消息后,如懿天还未亮便起身换衣打扮。
这件月白的太素了,那件纱衣绣着凌霄花又格外低俗。
最后,她挑中一件印满蓝色圆纹的长袍穿上。
抚摸着素雅的长袍,如懿叫云雀找出一件蓝环纱褂披上。
两朵白色珊瑚大花绽放在发髻两侧,配着裹满青色的大片点翠,倒真素雅极了。
对着一人高的镜子,如懿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这么一动,耳垂上那两串长长的兰花点翠耳坠便会打上宽厚的肩膀。
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如懿猛地一回头。发髻边垂下的流苏一个神龙摆尾打在她的脸上,随后便和那耳坠交缠在一起,带着股独有的野性美。
银盘似的大脸在镜中是那样和蔼慈祥,如懿一笑,红唇便绽如菊花。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才套上深蓝菱格马甲,带上厚重的兔绒手桶缓缓向外走去。
“凌云彻,你来啦!”如懿瞧着面色灰败的凌云彻,自是兴奋得不行。瞧着凌云彻眉心的川字纹,如懿的心碎掩藏在她那灿烂的微笑之下。
她多想伸出手去抚平凌云彻眉眼中的愁思啊,可她不能伸出手。
这寒冷的风比杀猪的刀子还要锋利,她拿出手无妨,可要再叫记恨她美好品德的人瞧见了,一定会再借机生事伤害凌云彻的!
如懿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只能悄悄地把关心藏在心底。
但是她也相信,凌云彻会懂她哒!
这么想着,如懿越发握紧了手中暖炉。
只可恨该死的云雀一想着今日便能脱离苦海,做事也不认真了,竟没扣死这暖炉。
于是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如懿“嗷”一声将手中东西尽数跑向前方,却正好砸上了出神的凌云彻。
那火红的炭啊,就这么在凌云彻粗糙的大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烫伤,直到死都未能消去。
如懿原本还心有不满,可瞧着她与凌云彻手上的同款烫伤,她心中再度暗喜。
她和他有着相同的伤痕,怎么不算是心有灵犀的知己呢。
容佩看着神色荡漾的如懿和满脸扭曲的凌云彻,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她转过身子看着李玉,又被院内收拾好东西的其她人说:“趁着天还亮,你们快些离开这晦气地吧!”
容佩的声音铿锵有力,哪里还像是离开前那个满身伤痛的老妪。
这些日子她日日悉心教导凌云彻,只觉得身体灵魂都得到了抚愈。
看着在长鞭下哭喊鬼嚎的凌云彻,容佩只觉得自己的伤不再疼痛,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李玉公公,劳烦你送我们回来了。”容佩看着站成一排的香谷殿其她人,又瞧着疯癫的如懿。
她想了想还是从袖子中掏出一小锭银子塞到李玉手中。
容佩神色微微有些落寞,语气低沉道:“左右我这辈子都毁在这了,以后命好些或许还能在这香谷殿多混几年。再多的银子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只留些做嚼用就够了。”
“李玉公公,这些是我能拿出的所有了,劳烦你多照顾这几个孩子。”容佩没再看云雀等人一眼,只用力地朝门外挥了挥手,大声说:“快些走!别再待在这了!快走!”
云雀等人看了看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各自拎着自己的包裹跟在李玉身后离开了。
香谷殿的大门再次关上,自由的感觉转瞬即逝。
如懿痴痴地望着凌云彻,可凌云彻被容佩打怕了,哪里敢再抬头看她一眼,只瑟缩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凌云彻,我带你去你的住处吧。”如懿低着头,眼珠却用力地向上望着。她探着下唇,笑道:“知道你要来,我一早便安排人为你收拾出来一间空屋子啦。”
空荡荡的屋子,吱丫作响的床板,头顶的蛛网以及那透风的窗户。
如懿满意地指着这件昏暗不见一丝阳光的偏房,自得道:“你瞧可喜欢?我知你同我一样最不喜俗物,特意叫他们将这间屋子的杂物拿去扔了。这样你就能将自己的东西铺上,不叫他们的俗气染上你半点啦。”
容佩觉着这一幕,没忍住发出一声冷笑。
紫禁城的冬天最是寒冷,而每宫的被褥也是早有定数。愚蠢如如懿竟叫小路子等人将被褥尽数丢尽,也不知凌云彻能否靠着这他那少得可怜的骨气熬过这寒冷的冬日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