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瑜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他回到潇湘苑时,她还那样撒着娇说想他,为什么半夜却骗他离开,跑来龙家闯塔,为什么出塔之后…
在塔外等待二十四天,二十四天的担忧和疲惫没把他压垮,但现在沈瑶的态度,仿佛让他整个心掏空,全身力气被抽走。
恳求得霍叠松手,他不甘心地追向涂潇潇离开的方向,他不信自己比不上八尾狐,他一定要找沈瑶问个明白。
龙家药房离试炼塔不远,涂潇潇很快到达药房上空,落地后轻车熟路地,把她送进其中一间石屋。
沈瑶用治愈术止住血,清洁术清洁衣裳后,涂潇潇把她安置在石床上。
她躺下便问:“我进试炼塔多久了?”
涂潇潇:“从你进去那晚算起,到现在,二十四天。”
沈瑶嘀咕:“这么久啊?那他为什么还没走?”
“你说谁没走?”涂潇潇问着,就去揭她裤裙的裙摆,要看她的伤。
“诶!你别看!”沈瑶忙拉过石床上的薄被盖住:“不能看,我是为你好,很恐怖的。”
涂潇潇忍着气恼,尽量平静地问她:“你的脚呢?”
沈瑶跟无所谓一样:“如你所见,没了。”
涂潇潇移开眼,压抑着心中怒火:“怎么没的?”
沈瑶想说在幻境里被砍了,试了几次,说不出来,只好放弃:“反正没了。”
涂潇潇伸手虚摸她的右腿:“那腿呢?”
“腿还在!”沈瑶说出腿还在时,似乎还很得意:“就是只剩骨头了,所以让你别看。”
涂潇潇仿若不屑:“你当我是吓大的吗?让我看看。”
“行吧行吧。”沈瑶揭开薄被,拉起裙摆,露出裤腿:“见你这么好奇,那就看看吧,恶心到了可别怪我。”
她裙摆的下面,左边裤腿完好,包裹着完好的左腿,右边裤腿缺失,像是被沿大腿腿根撕碎,缺了脚的带血腿骨,连着几条要断不断的血筋,堪堪挂在血肉模糊的腿根。
沈瑶还撑起身看,嘚瑟地笑着问狐妖:“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成这样了也没哭。”
涂潇潇的牙都快咬碎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她清亮的桃花眼充满笑意:“又不是长不出了,而且啊,幸好我意志坚定,要不然两条腿都得没。”
得,她还自夸上了。
沈瑶是真觉得自己牛掰,越回想试炼历程,越觉得自己心性坚韧,主要还得到了《刀意十三式》啊!
那可是《刀意十三式》!
《刀意十三式》修至圆满,斩神刀就能斩神了!
修完《刀意十三式》再闯秘境,什么血魔邪魔,管它一缕神识还是整个神,一刀的事。
石屋外,霍叠紧拽着风瑜的手臂劝告:“你先别冲动。”
风瑜很执拗:“爹,您放开,我必须要问清楚。”
霍叠话说的直白:“雁舟她不想见你,不如你安心在这里等,爹先进去问问缘由。”
僵持半刻,做女婿的最终妥协:“爹答应我,无论为什么,都要告诉我。”
霍叠应允之后,踏过石板路走到石屋门口,屋门虚掩着,他伸手推开门:“是我,你爹。”
“快盖上!快盖上!”沈瑶慌忙扯过薄被,抖开要把腿盖好。
在塔里她还想出来吓吓爹,这会儿又条件反射地心虚了。
霍叠转瞬间已站到床边:“动作太慢,老子都看到了。”
霍叠黑脸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发怵,他揭开被子一看,没有太多的表情,又将被子盖上,对涂潇潇说:“你,出去。”
涂潇潇有些犹豫,霍叠瞪了他一眼:“还不走?”
不管好坏,涂潇潇先劝告:“霍仙帝,她都这样了,可不能再打…”
‘啧。’霍叠嫌弃地啧了一声,睨着他说:“老子要给闺女治伤,裤头得剪了上药,你也搁这儿看?”
涂潇潇紧抿着嘴,麻溜地出去了。
刚出石屋,龙家妖尊已经带着龙二姑赶来。
涂潇潇打完招呼,看着他们进去,然后走下台阶,瞅着石板路上站着的风瑜,陷入纠结。
他在想要不要把情况告诉风瑜,可沈瑶明显不想让风瑜知道。
风瑜视八尾狐为无物,目光似有实质的穿透力,透过涂潇潇,直直看向石屋大门。
涂潇潇见不得他这副模样,世上怎么会有心眼这么小的男修?
得亏他是个仙君,他要是生在妖族,那是找不到伴侣的!沈瑶脾性实在太好,独占欲强成这样的男修,她也接受。
看着风瑜苦大仇深、伤心坚忍的模样,涂潇潇又于心不忍。
涂潇潇踱步至他身前,狐眼直视他的凤眼:“你嫉妒我?”
八尾狐实属平常发问,但在风瑜听来就是挑衅。
风瑜冷冷回应:“若想炫耀,那便免了。”
涂潇潇自觉问的正常:“你们仙族的男修,都是这样?容不得伴侣亲近其他男修?”
风瑜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就离谱,他往旁边挪了一步,继续盯着石屋大门。
涂潇潇认为,这才是真正的仙妖殊途,完全无法沟通。
涂潇潇走到风瑜身侧,并排与他站着,学他的样子盯着石屋大门,琢磨了一会儿,安慰的话变成刺激:“沈瑶喜欢我。”
风瑜的拳头握紧了。
涂潇潇似是感觉不到身旁的杀意,一张嘴还在不停叭叭:“她不仅喜欢我,还很信任我。”
“她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不像和你在一起,处处受拘束。”
八尾狐省去烂桃花的‘烂’字:“我同她表白过心意,她说她都知道,还说我是她的桃花……”
拳风迎面呼啸而来,涂潇潇出掌挡住:“你不要冲动,听我说完。”
风瑜收了拳,周身杀意外泄:“你到底想说什么?”
涂潇潇换了一副态度,认真问他:“我们两个相互喜欢,她却不愿接受我,你知道缘由吗?”
仙君目光凉薄的很:“雁舟还小,根本不懂何为喜欢。”
涂潇潇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信这话是风瑜说的:“你就是这样看她?”
风瑜气呼呼转过身去,十分懊恼,他怎么把平时在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涂潇潇很为沈瑶抱不平:“她纵然是块木头,对你也是真心喜欢,你竟然说她不懂。”
风瑜紧握的拳松了松:“你总算说了句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