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小巷里,一个中等身材的黑衣蒙面人奋力扛起老郎中,正欲离开,一回头便被巷口一道鸦青色的身影吓了一跳。
“这位大侠,可是要在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灭口再抛尸?”青年抱臂笑着,眸光冷如刀锋。
黑衣人惊慌过后便沉了脸色,一手扶稳了肩上的人,另一手握紧了短刀。
“左手刀?还是半尺长的刀,阁下莫不是……”
黑衣人没让青年把话说完,便提刀冲了上来。
谁知看着身手不凡的青年竟然往旁边一闪,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金羽卫!有人行刺朝廷重臣!”
黑衣人扑了个空,一转身便对上了一道镶金边黑袍的身影。
一名年轻的金羽卫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二话不说抽刀砍向黑衣人,攻势凌厉。
黑衣人见势不妙,暗骂一声,便丢下老郎中往巷子另一头跑去。
金羽卫穷追不舍,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青袍青年伸手接住了老郎中,将他扶到墙边,掐了下人中。
“大夫?快醒醒!”
老郎中悠悠转醒,睁开眼朝着眼前之人便是一拳。
青年猝不及防,老郎中已爬起来趔趄着朝巷口跑去,边跑边大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喂,你——”青年捂着被击中的左脸颊,抬步追上。
老郎中的呼喊声吸引了一大群百姓,青年一跑出小巷便被人群团团围住。
一队官兵恰好巡逻至此,领头的巡检不由分说便将二人带回了京县县衙。
在县衙,梁县令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一老一少犯了难。
老的这位他认得,是安康医馆誉满杏林的林大夫。可年轻这位,瞧着便不是等闲之辈,只怕是最近回京的哪家公子。
青年起初矢口否认袭击林大夫,但过了那阵恼怒劲儿便一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气得林大夫直哼哼。
“县令大人,您可赶紧判吧,别耽误小老儿我去给人看诊啊。”
青年闻言便没事人似地问道:“大夫,您是急着去给什么人看诊,看的什么病啊?”
“我要去看的是——”林大夫话到嘴边,神情忽然一变,摆摆手道,“这是病患的私隐,又与此案无关,老头子可不会说。”
“只怕并非无关。”青年自语了一句,若有所思。
这时,县衙一个差役忽然跑来对梁县令耳语了几句,梁县令脸色一白,立即站起了身。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此举不妥,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满怀尴尬最终化作了嗔怪:“林老,您一定是弄错了吧,赵世子已说了不是他把您打晕的,是不是您被树上掉下的果子给砸晕了,赵世子路过好心救您反而被您给冤枉了呢?”
“树上难道掉石头吗!你个县令一听是世子就在这儿颠倒黑白是吧?哪家世子啊,我看就是个纨绔子弟!”
林大夫作为一直不做官却受人尊敬的老郎中,骨子里就有股不怕权贵的劲头,当即破口大骂。
赵知简摸了摸鼻子。
哎,分明是被冤枉的,他怎么还尴尬上了呢。
“林老!您快别说了,是靖北侯世子!”离得近的差役赶忙出声提醒道。
“靖北侯……靖北侯世子?”
林大夫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青年,啧,倒确实仪表堂堂的。
“世子,您看这事……”梁县令赔着笑,心中万分忐忑。
早知道是赵世子,他哪敢让人家来堂下站半天!靖北侯一家圣眷优渥如日中天,岂是他一介小小县令得罪得起的?
“不行,就算是靖北侯世子,打了人也得赔罪啊!”在梁县令的眼色中,林大夫依然将背挺得笔直。
梁县令正骑虎难下,忽听堂下青年朗声道:“林大夫说得对,打了人就该赔罪,今日是我翻墙出府时不小心误伤了林大夫,林大夫想要赵某如何,尽管提出。”
梁县令一愣。这赵世子怎么就认了?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就应该知错就改,翻墙又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林大夫看着赵知简立刻顺眼了不少,“那就罚赵世子负责守护医馆安全吧,为期一月。”
他查出的毒药非同小可,或许近来医馆会不太平,正好借侯府威名震慑一下宵小。
“林老,一个月是不是太……”
梁县令挤眉弄眼地示意林大夫,却听赵知简答应得爽快:“行啊,那这事就算了结了,走吧林大夫,我护送您去病患家。”
见二人握手言和,梁县令长出一口气,高声道:“赵世子慢走,林老慢走。”
赵知简脚步一顿,转身扬眉道:“梁县令秉公办事,便如军中,一切按律处置,赵某很是欣赏。”
梁县令腿软得直想跪,最终还是被差役给搀住了。
走出县衙,林大夫道:“行了赵世子,你不必护送老头子我,还是去保护医馆吧。”
赵知简不紧不慢跟在林大夫身边,问道:“林老为何觉得医馆需要保护?”
“医馆……医馆每日都有病患进出,本就是一群需要保护的百姓,加之病患与家属往往容易情绪激动,闹出纠纷是常有的事。”
赵知简压低了声音道:“林老,您是不是在隐瞒什么事,并且与您现在这趟出诊有关?”
林大夫瞥了赵知简一眼:“没有的事,别瞎猜。”
赵知简神色认真:“林老,您真不是我打晕的,其实您是在我家后门外被一个黑衣人袭击了,我有人证,只是那人追黑衣人去了,现下不知在何处。”
林大夫皱起了眉。怪了,这小子分明长着一双轻佻的眼,认真起来倒挺诚恳的?
而且他说什么,黑衣人?莫非真的和番芙蓉有关?
赵知简见林大夫神色松动,索性将知道的信息尽数告知:“林老,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个黑衣人是江湖上一位有名的左手刀客,能雇他做事,背后之人必定不简单。且此人出马,多半是为取林老性命,若非今日有高手在场,黑衣人必已得手。”
林大夫的后背泛起阵阵寒意。
赵世子才回京或许不清楚,但他明白自己在京城中下层百姓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对方敢对他下手,必然是有能力摆平之后的风波。
如此处心积虑,是为了掩盖番芙蓉再现京城的真相?
想到这儿,林大夫神色凝重地道:“赵世子,你在侯府等我,我看完诊后便与世子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