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要这么交代太子殿下吗?”柳姑姑听完宣帝的口谕有些犹豫。
宣帝把王家呈递的奏折一撂,“骥奴既然已是太子,就该和朕同心同德,朕要办的事,她就该为朕分忧,为朕冲锋陷阵。”
柳姑姑深得宣帝宠信,当权臣武将和外戚都黯淡的时候,内官往往就能向上爬,许多别人不敢说的话,她也能说上几句。
“可是,追还四大世家国库欠款这样的大事,太子殿下势单力薄,如何做得到?只怕将她们逼急了,反而不利呀······”
“你真是小看骥奴了。”宣帝揉揉眉心,“若是她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的话,你以为她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这事要是容易也轮不着她,去吧。”
“谨遵陛下圣旨。”柳姑姑领命去了。
自从宣帝拒绝和姬彻面对面交流后,柳姑姑就成了人形猫头鹰,今天她送来的是一道口谕和一把尚方宝剑,让姬彻多与世家们走动,勒令她们归还国库的欠款,赋予姬彻一切事宜的决断权。
姬彻暗自揣度,宣帝还真是不吃亏,非要把自己绑在她的战车上向世家们开战,贪官污吏先打死一波,又选了个还钱这么极端的切入口,处理不了的烫手山芋就往外甩。
姬彻简单翻看了一下柳姑姑送来的名单和简易账簿就知道,宣帝根本不是要她们还钱,而是要她们死。
这账利滚利都快欠到他爹的西元4202年去了,那还还个der啊!
罢了,都在意料之中,不过是提前治理一下自己的国家而已,何乐而不为。
当天姬彻就接了王家的拜帖,答应晚上前去绮梦坊一叙。
得了准信的王家小厮高兴得像只斗胜了的母鸡一样,急冲冲跑回主家报信,今天的赏钱是拿定了,她都想好了下值后去哪家馆子搓一顿。
其他家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厮和管事们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不过这也是个好兆头,至少铁桶一样的鸾鸣行宫好歹是有门路了,只怕以后要跑得更勤些才行。
天色渐晚,姬彻和敖云一起吃了饭,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和修养,敖云的脚已经好了很多,可以尝试慢慢行走,姬彻虽然给他做了拐杖,但还是更愿意自己牵着他慢慢在园中走,春色未退,姬彻就给他摘花戴。
敖云头上插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花,变成了一只小花虎,这时正和姬彻面对面坐在小温泉里泡脚。
小老虎的jiojio很大,被姬彻小一号的脚包在中间,他的脚趾有些不自然的蜷起来,又想起之前邪恶爹爹们的话,莫名还是很在意。
“妻主别看,我的脚丑······”小老虎耳朵趴趴。
姬彻凑过去亲了亲他,“一点都不丑,我的小云儿是最好的,哪里都好。”
“我最喜欢你能跑能跳,生机勃勃的样子,就像我第一次见你那样,锦袍银甲,直接拿白羽大剑冲我脑门儿射,明明是男子,却敢和我单挑,真是可爱极了!”
“我······”敖云声音呜咽,对他来说弓马骑射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姬彻轻轻捏捏他脸上的肉肉,“要好好吃饭快点好起来啊,到时候才有力气再跟我打架,你要是乐意,再在我右肩上也咬一口,看还有没有力气咬得跟上次一样深,然后我领你去骑马,去打兔子,好不好?”
敖云琥珀色的眼睛里弥漫着水雾,突然凑过来,拉下姬彻的衣裳,一眼就看到了她左肩上被自己咬的那个牙印,还有淡淡的痕迹,他情难自禁地吻上那处伤痕,直到将那一小块肌肤啄得泛红。
“你是亲亲怪吗?”姬彻被他啄得痒痒,笑着揉他的脑袋,抖落了一池鲜花。
不知是温泉蒸腾还是春气渐暖,敖云一张俊脸绯红如醉,抬头看向姬彻,眼中有蜜糖流淌,抱着她的腰撒娇,“我想要你。”
姬彻点一点他的脑门,“不可以哦,小鹿大夫说过还不行。”
“别告诉他嘛。”敖云黏黏糊糊地去咬姬彻的耳朵,因为脚上使不上力,几乎是挂在她身上,要是体能不好一点就被这大猫压坏了,“我们悄悄的,就一次嘛,求求你了······”
虎虎大眼睛眨巴。
姬彻妥协,“好吧,但只能用手,就一次哦。”
虎虎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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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绮梦坊华灯初上,红袖招摇,十里香风隔着街都能闻到。
姬彻下了马,王家的管事欢天喜地地就把她往里迎,还没说上话,街角冲出来一位蓝袍娘子,直冲冲攥住王管事的领子。
“好奴才,可让我抓到了!不是说王大人无空吗?却有闲暇来这烟花之地消遣!今天我非要见她的面不可,否则我一定告到廷尉寺,告到皇上面前,那个案子我绝不会罢休!”
王管事的见她这个时候出来闹也是一阵头疼,生怕惹了姬彻不快,一把将人推了个趔趄,骂道:“姒守正,你他爹的一个孝廉出身,也敢在这儿耀武扬威的!惹恼了贵客,甭说一个脑袋,就是九个脑袋也不够你砍的,还不快滚!”
姒守正瞥了姬彻一眼,没猜出她的身份,想来又是哪家的纨绔,她对纨绔向来没有好感,作势还要往里面闯,王管事慌忙去拦。
鸨公赶紧派龟奴去喊王大人,生怕这疯女人闹将起来砸了自己的买卖。
“这是在做什么?”中气十足的女声喝断了骚乱。
姬彻转头,望见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不消说,这位肯定就是今日宴请姬彻的主人,如今王家的家主,现任御史大夫的王永,字万年。
姒守正见了王万年,这才满意,不卑不亢行一礼道:“王大人,陈二毛一案——”
王万年看都不正眼看她,径直往姬彻这边来,躬腰陪笑,“——村野小官不懂规矩,下官回头自有理论,还望殿下莫怪,殿下请先上楼吧,别污了您的圣听。”
“你是太子?你就是姬彻!”姒守正大吃一惊,扑地就拜,“太子殿下!下官要参王御史包庇亲女,纵容其污人夫郎害人性命之罪!请太子殿下为民做主啊!”
王万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怒喝道:“王六,还不快把这满嘴胡说的刁吏拖下去!”
王管事急忙去拖地上的姒守正,她却紧紧抓着姬彻的衣角不放。
姬彻摆摆手,示意王管事先别动,问姒守正,“你是何人?”
见姬彻搭话,王万年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这下好了,还没谈就崩了,完蛋,必须要弄死姒守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瞎捣乱的兔崽子。
姒守正见姬彻搭话,终于松手,正色道:“下官广安县县丞姒楚,拜见太子殿下。”
姬彻道:“你以下告上,越级汇报,已是大不敬。罚奉三月思过,回去吧。”
说完便正眼也不看她,抬腿就往绮梦坊里去,“走吧,看看御史大人给我安排了什么美人。”
王万年这才大松一口气,看来太子并不像传言中那样难搞嘛,也懒得再和姒守正计较,迎着姬彻就往里走。
气得姒守正浑身发抖,跳起来大骂,“一丘之貉!简直是一丘之貉!大月早晚要败在你们手上!”
鸨公笑得绵里藏针,“我说姒大人,您是不是憋久了火气大,要不给您找两位郎君泄泄火?”
“呸!”姒守正啐了一口,拍拍膝盖上的土,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