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还想再辩,李府尹却不容她再多嘴,当即派人去清水巷搜查,果然在王充家搜出了厚厚一沓崔氏的信件和银票。
被传召而来的信差也作证说:早些年的信件全送往清水巷,全权由王充经手,这确实是这些年来第一封送到姬彻手上的信。
信差知道其间干系重大,一口咬定不知此间内情,全是被王充蒙蔽,不然也不至于此。
人证物证俱在,是万万抵赖不得了。
李府尹当场宣布:“刁奴欺主,按元宁律,女子杖毙,男子发卖。”
王充瘫软着爬到姬彻脚边,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
“殿下,殿下,您行行好,这么些年来奴才待您是有不好,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异国他乡就咱们娘儿几个相依为命,你就网开一面,饶奴才一回吧······”
一旁王四家的也是一边求饶一边砰砰磕头,脑袋磕得鲜血淋漓。
姬彻已经对这面善心狠两面三刀的小人厌烦疲倦,一脚将她踢开。
“大人明鉴,请按元宁律法处置,在下绝无异议。”
嚎得像杀猪一样的两人被拖了下去,吃瓜的百姓们齐齐拍手称快。
姬彻谢过李府尹,填了状子画了押,这件事终于算是有个了结。
也是经此一事,姬彻的口碑不仅是在太学和演武场得到了拯救,在整个民间都彻底扭转,可以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她从那个人人喊打的窝囊废摇身一变,成了文武双全,忍辱负重的奇女子。
一时间掷果盈车,好多人都想一睹她的风采。
之前笑话沈安之的人也闭了嘴,明面上说一句:切,不过嫁了个质子。背地里都骂他走了狗屎运,嫁了个神仙妻主。
阴暗小孩沈易之每天在家里默默发疯emo:凭什么!!!
官司是上午打赢的,姬彻和沈安之是下午躺平的。
两人回到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窝在小南园的凉阁里不想动弹。
京兆衙门办事倒是麻利,赶趟儿地就把清水巷王充的房子抄了个底朝天。
抄家的房契地契和一众金银钱财及信件全部送到了小南园。
姬彻谢过几个牧官,包了沉甸甸的锦囊请她们喝茶,牧官们高高兴兴地去了。
姬彻将房契地契和银票一股脑地推给沈安之,“点点。”
专业对口。
沈安之接过查了一遍,“没有问题,都能对上。你打算怎么处置?要不要搬到那个宅子去住,房子大些也更舒坦。”
姬彻一票否决,“我才不要,晦气死了。房子卖了,地契收着。”
沈安之略作思索道:“卖了不合算,那个地段很好,附近也热闹,不如重新修葺一番开个铺子,也是个长久的营生。”
姬彻趁机问:“那田地呢?”
沈安之想也不想,“就那几亩薄田,种粮食没什么用。它只有一个优势,就是离城里近,不如改种些蔬果,送到沈家的生鲜行买更合算。”
“你可以啊!经商奇才!”姬彻大为赞叹。
这个世界商人地位低下,男子经商更是上不得台面。
沈安之皱眉,“你是在讽刺我吗?”
姬彻表示委屈。
“没有啊!我说真的,这些就都交给你去打理,赚了算我们的,赔了算我的。以后我挣功名你挣钱,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沈安之想从她眼睛里看出羞辱和戏弄,但是都没有,她的眼睛清澈如水。
她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沈安之轻咳一声,“先别说什么以后的话,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哦。”姬彻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伸出手。
虽然昨天上过药,手掌上的血泡已经瘪下去消了大半,但还是再注意些为好,早点好起来也能少受些罪。
沈安之拉过她的手帮她涂药。
“我听水竹说了,某人昨天在演武场可是出了大风头,想必得意得很,一过家门都不入了。”
姬彻正要给自己找补,沈安之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虽没看见当时如何,但光是听也知道有多危险,下次可不许再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还说什么以后的话,有命在才有以后呢,再说我还年轻,可不想早早就当了寡夫。”
他说得极认真,虽然努力装出一副全神贯注上药的样子,其实耳尖都红透了。
姬彻不是木头石头,谁对自己好是能感受出来的,心说沈安之是真的挺够意思,别的不说,光是在公堂上的力挺就足够义气,不愧是君子。
姬彻笑道:“那我死前一定立个遗嘱把钱全部留给你,你趁年轻赶紧改嫁,或者不嫁人也没什么,你可以回家,你妈妈肯定不舍得你吃苦,再不然自己做点小生意能养活自己也挺好。”
“你!”沈安之生气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胡说什么呢!”
姬彻呜呜几声表示自己不说了,沈安之这才松开。
他又想起了什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竹筒。
姬彻一眼认出那是昨天苏雩落下的,应该是被水竹一并带回来了。
沈安之晃了晃手中的竹筒,“这是男子用的水筒,看这做工不像是一般人家所用,哪儿来的?”
姬彻这才咂摸出不对劲,这人是上这儿审我来了?
“苏雩的。”
沈安之奇怪,“苏相家二公子?他去演武场看妹妹?”
姬彻当然不会说他是来找自己的,毕竟帮朋友作弊被抓包这种事情也不光彩,还是低声些。
她含糊答应一句,反问:“你认识他?”
沈安之目露欣赏之色,“苏二公子可是世家公子的典范,温润如玉知书达理,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简直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京中儿郎们谁人不知。”
他又补了一句,“据我所知,当年圣上给你选的婚配之人本该是他。”
姬彻就笑:“那也不错,喵喵哥,苏雩他确实是个好人。”
这下沈安之不嘻嘻了,心里又酸又气,都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邪火,把药瓶重重一放,三分生气三分委屈。
“他的竹筒怎么会到了你手上?”
姬彻不懂这人怎么还急眼了,如实道:“他好心请我喝水,对了,他还邀请我去参加苏相的什么赏荷宴。”
沈安之破防了,把小竹筒往姬彻怀里一丢。
“去,你去!把这玩意儿也给他带去,省得我看了心烦!”
说完就转身不理人了。
姬彻:?
这一气就气到了晚上。
感觉到床榻的另一边微微下陷,是姬彻上床了,沈安之还是不理她,继续转朝床里面壁。
姬彻钝感力一绝,不理就不理吧,可能是天气太热了火气大,睡一觉就好了。
沈安之虽然假寐,心却砰砰跳,其实到现在他早就不气了,甚至想好了只要姬彻说哪怕一句软话,他就马上跟她和好。
但是姬彻吹灯拉被子闭眼睡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一秒入睡。
沈安之真的恨不得邦邦给这个木头两拳。
姬彻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
沈安之掀开被子的一角,慢慢贴了过去,狗狗祟祟地挪动,直到完全钻进姬彻怀里,又拉过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腰,十指相扣。
终于满意而熨帖,这才听着对方健康有力的心跳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