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来说了很多。
兰陵这边的运河水道的确有水匪,而且那些水匪的大本营离码头还很近。
就在码头对面的那座山上。
山下有个破旧废弃的老码头,那里有地方也可以停船,但现在是水匪的地方。
那些水匪盘踞这里多年,码头的人都知道,但大家都当做看不到。
水匪有钱了,在码头这边花钱大方,码头的人反倒会经常给这些人打掩护。
水来的家住在离码头三里外的河道边。
水来的爹没出事前,每天都到码头这边找活干,帮人装货卸货,每天挣点辛苦钱。
水来的娘小时候就会打鱼,靠着水道,只要水道上船不是很多,水来娘每天撑着小船总能打点鱼上来。
把打来的鱼卖给码头这边的馆子,也是一笔收入。
原本一家三口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水来娘都盘算着多打一点鱼,多卖点钱留着给水来上学堂用。
在水来七岁那年,水来进学堂了,终于开始认字了。
水来的爹娘都很高兴,觉得儿子终于不用像他们夫妻俩一样当个睁眼瞎。
只是水来的学刚上了一年,家里就出了大事。
水来娘为了打更多的鱼不小心往水匪那边的山上去了一点。
这一去就没能回来。
水来爹去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媳妇仰面躺在小船旁边的水沟里。
衣衫不整,怒目圆睁……
水来爹立刻就明白妻子是被山上的水匪给祸害了,他立刻拿着一把家里杀鱼的刀要找那些水匪报仇。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水来是看着自己的爹被那些人剁了丢进了水里喂鱼的。
从此以后,水来成了孤儿。
也是从那时候起,水来不吃任何水里的东西。
……
叶辞书看着大口喝着羊汤,嚼着烧饼的水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这么小的孩子,想报仇,然后想了这么个不可能成功的法子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报官?”十二爷问道。
“报给谁?”水来睁着大眼睛问道。
“府丞或者水卫营的人。”十二爷说道。
水来摇了摇头。
“他们是一伙的!我是说水卫营的人。”水来认真说道。
“他们是一伙的?水卫营?你确定?”十二爷很吃惊。
叶辞书却不觉得意外。
官匪一家嘛……
水匪这么嚣张,肯定和当地的一些当官的有勾结呗!
“当然确定了,我亲眼看到水匪的头子和水卫营的那个将军一起喝酒吃饭的。
他们还从兰陵城里找了花楼的姐姐们上山的。
我都看到的。”水来认真说道。
十二爷还想再问,叶辞书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说……你都看到的?你在哪看到的?”叶辞书追问。
“水匪他们在的山上,每次水匪收到银子了,都会请水卫营的将军一起大吃大喝的。
我们这些小水鬼就要忙前忙后的伺候。
我看的很清楚,和水匪头子坐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水卫营的将军。”水来立刻说道。
十二爷和叶辞书更加惊讶了。
照水来这么说,那水来也是住在水匪的那座山上了。
“你和他们的一伙的?”叶辞书问道。
“嗯!我是孤儿,我想给爹娘报仇,但我还是孩子,没那个能力。
我就把自己卖到了山上。
那些水匪买了很多像我一样大的孩子在山上养着,说是从小养大的长大了忠心。
我们平时就在山上干一些杂活。
他们下山上船去抢劫的时候,一般都不带我们。”水来认真说道。
叶辞书和十二爷都看着水来。
这孩子……心性真够坚强。
把自己卖到狼窝里,伺机报仇……
“你打算怎么报仇的呢?你这么小,他们都是大人,人还多,硬碰硬的话,你肯定打不过他们。”十二爷看着水来。
水来放下手里端着的羊汤碗,扭头看了眼船舱外面。
他好像是在看水匪在的那座山。
“开始的时候我想着,我先和他们混熟了,他们对我管的不严了,我给他们下毒。
下在水里,下在食物里。
但我没机会,我接触不到他们吃的东西。
要是下在水里的话,那所有人会被毒死了,包括那些和我一样被买进来的孩子。
还有,我没有钱,买不到砒霜,要毒死那么多人,要的砒霜太多了。
后来,我又想着是不是可以放火烧死他们。
但都说山火无情,也会烧到别人。
那些水匪们天天晚上又有巡逻的,我也不能保证把他们都烧死。
我就一直等机会,后来终于让我等到了。
前天晚上,他们几个头头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说从京里来了很大的官,要从兰陵这里走。
他们就暂时不下山了,等大官走了后再下山。
我给他们送酒的时候听到了这些话。
我就想着,能让他们害怕的肯定是很大的官,要是能找上你们的话,说不定你们就能帮我把仇给报了。
但我是小孩,都不一定能站到你们面前。
所以我才想了那么一个办法,想把你们的船给凿漏水了,然后嫁祸给那些水匪……”
水来越说声音越小。
叶辞书和十二爷互相看了看,心里都不是滋味。
这么小的小孩要想那么多……
“那我问你,那些水匪经常抢劫,是随时随地抢劫吗?或者说抢的都是商船?”十二爷突然问道。
“对!他们只抢商船。
不过不是看到就抢,他们有专门的人踩点。
什时候有装了什么东西的商船经过,大概什么时间点,他们算的都很准的。
像有些商船他们就不敢抢。
比如说那个最有钱的皇商叶家的商船,他们就不敢碰。
叶家商船经过的时候,那一整天他们都待在山上不下水。”水来继续说道。
十二爷……
叶辞书……
吃瓜吃到自家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