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班主天南海北地聊着自己经历过的奇事、趣事,各地的独特风土人情,各种奇诡的神话传说。
他的讲述生动有趣,条理清晰,详略得当,勾人胃口的功夫也颇深。
李火旺又伙同白灵淼试探了陈班主几次,陈班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简直像是百科全书一般。李火旺也不禁对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刮目相看。
一个人讲,一群人听,聊着听着喝着,夜也深了。
陈班主讲完自己随船出海,遇到美人鱼的故事后,举起酒杯,朗声说道:“东家,宴席终有散,今日一醉,明日归家。这杯酒我敬您,祝您三位新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以后您家中添了新丁,陈家班子愿意再来唱三天大戏。干!”
李火旺也笑着喝干了酒。
为了避免麻烦,在外人面前白灵淼是分出两个身体,所以这个戏班子一直以为李火旺是同时娶了一对双胞胎。戏班子里不少青年羡慕得牙根酸。
干了最后一杯酒,陪着陈班主的两个黑衫青年扶起他,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
李火旺一家坐着没动,紧盯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陈班主越走越慢,到了门口,反而停下了。
李火旺抢先开口了:“陈班主,我就不送你了。明日你们要回去,也不必来告诉我。”
陈班主却是转过身来,他脸上哪还有一点醉意,红彤彤的脸颊没变,但是原本迷瞪的双目却变得清明。
他和两名黑衣青年后退一步,三人并肩站在门外,接着三人整理整理衣衫,面色庄重,一同向李火旺行礼,齐声道:
“大梁监天司少使陈大牛、监天司甲帅姜青牛、监天司甲帅孙无财,拜见李仙师!”
李火旺听了这话,扶额叹道:“你就这么走了多好,非得来这一出。这下你成来讨口封的黄皮子了,我是不得不应你啊。进来吧。”
监天司这一手可谓是面子给足了李火旺,堂堂监天司少使、甲帅跑到戏班子里,卖力唱了三天大戏,一直憋到戏唱完、告过别、辞过行,才亮明身份,堂堂正正求见。
李火旺一挥手,一片狼藉的大厅瞬间变得干干净净,三张八仙椅摆在堂屋正中。
陈大牛三人走进门来,恭恭敬敬地坐下。
李火旺心念一动,三人手边桌子上的茶壶凭空而动,给三人斟了三杯茶。他问道:“说吧,监天司找我干什么?还是皇家找我?”
陈大牛一拱手,说道:“李仙师,我三人受曹、王、孙三位宰相,和司天监梁大人所托,求见李仙师,有要事相求李仙师。”
李火旺点了点头:“那就是皇家和监天司都有事求我。说吧,别拐弯抹角的,我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陈大牛笑了笑,丝毫不在意李火旺对自己的厌恶。他说道:“李仙师,恕我冒昧,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他指了指自己,接着说:“老朽今年一百有四,七十六岁前是个走南闯北唱大戏的下流戏子,一辈子勤勤恳恳,从来没做过恶事。得到七十六岁那年,在西海蓬莱岛遇上了一位世外高人,他说我与天上一位仙人有缘,于是传我仙术。我遣散家人,随他隐居海岛一十二年,学成归来,加入监天司,立志匡扶正义。我在监天司摸爬滚打,颇受前任司天监玄牝大人赏识,得了个少使的虚名。
“这两位青年,都是司内最近而起的新秀。姜青牛是罗教弟子,元婴修为,孙无财是左道人士,修百家艺。
“他二人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弟子,都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姜,孙,你二人给李仙师介绍介绍自己。”
姜青牛一拱手,说道:“晚辈拜见李仙师,晚辈是四齐人士,家父家母都是种地的佃农,我七岁那年四齐大旱,家父家母只得把我卖给罗教一个道士做道童。
“那道士虽是罗教,却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一身邪修本事,拿人炼丹。晚辈天生缺陷,五脏移位,和旁人不同,正合了天残地缺中‘似人不是人’一缺。他走遍世间,分门别类收了三百多位天残地缺的师兄弟,然后占了一座山头,想要炼我们为人丹,助他化神成仙。”
听到这儿,白灵淼轻“咦”了一声。李火旺皱了皱眉头,怀疑此人是打听出自己的过去,故意编故事骗自己。
姜青牛没有察觉,接着说:“我在所有人丹里,岁数最小,却心思最深。我对那恶道士曲意逢迎,极尽讨好,骗的他收了我做弟子。
“他传我修炼功法,我总是假装学不会,功夫都是三脚猫,但是私下里却隐藏修为。就这样我跟了他十四年。
“这十四年里,我助他炼人丹,帮他搜罗天残地缺,天材地宝。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直到我二十二岁这年,那恶道人抢天材地宝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强敌,我假装拼死相救,救下了他。逃出生天后,恶道人对我大为感动,便放松了戒心,服下了我精心准备的毒药,一命呜呼。”
说到这儿,姜青牛露出一丝得意神色,接着说:“毒死他之后,我占了他的道观,收了剩下的弟子,自号青牛道人,拿着他留下的功法秘籍开派修炼。
“我结出不漏金丹之后,自觉可以下山,便出门游历,遇上了罗教的师兄们。他们接纳了我,让我重回罗教门墙。
“我在罗教继续修行,八年前加入大梁监天司,这些年出生入死,除魔卫道,得来了甲帅的位次。”
李火旺听完,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孙无财。
孙无财也拱了拱手,说道:“晚辈孙无财拜见李仙师。晚辈是大梁直隶道人士,从小是个孤儿,流落街头当叫花子。
“晚辈天生比旁人要聪明些,手上的技艺看一遍就会,过目不忘更是不消说。所以虽然是个乞丐,小偷小摸地,总能吃上口饭来。
“晚辈乞讨到十五岁那年,有个老骗子看上了我,骗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要传我衣钵,教我本事。晚辈一时受他欺骗,成了坐忘道八条。”
李火旺听到这儿,心中十分不满。这陈大牛明知道自己和坐忘道不共戴天,为什么还要把这人带来见自己?为什么刚才介绍此人的时候,只说他修习百家艺,不说他是坐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