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余欣菲的男友到了楼下,周凌薇和黄烟趿着拖鞋跟着下了楼,美其名曰送她,不过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把她给治住了。
陈毅宁慢悠悠地下来,只见他们俩跟娘家人瞧见外婿似的,好像满意,又好像不是那么满意,嘴角含着笑,眉头却微微蹙起。
把人送上车,黄烟一转身便对上他幽深的黑眸,里面布满了对周凌薇的欲言又止,她很识趣地找借口先上楼。
明知道后天是周一,是最忙的一天,根本没时间去送她,陈毅宁还是开口问道:“你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去埃及?”
周凌薇仰起头:“下午。”
农历初一的夜晚没有月亮,城里也看不到星星。
路灯的光透过他们头顶撒在四周,白炽又昏暗,在空气中产生不了丝毫的暧昧气息。
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对了,上周末我和朋友去庙里,特意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符,希望你去非洲出差一切顺利。”
“谢谢,”周凌薇把平安符紧紧地攥在手里:“等我回来,请你们吃饭。”
陈毅宁点着头:“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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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到了转机的城市,刘与邱本可以去贵宾厅休息,考虑到周凌薇一个人,又想想自己也是一个人。
如此一来,吃饭很无聊,于是领着她一起去觅食。
时间不多,他们选了最快的肯德基。
他举起可乐在半空中跟她示意一下:“来,第四回了,恭喜我们成为了朋友。”
周凌薇愣了愣,搁在嘴边的饮料,不知道是要往嘴里送一口还是先放下来回应他。
还没做抉择,只见刘与邱先喝了。
前几天还打定主意要对这个人加以尊重,更要提防,指不定他那些套「一回生二回熟」的理论是笼络她心将来利用她搞倒林月朗的糖衣炮弹。
此时,她应该放下杯子,眼神坚定地对他说不!
想法在脑子里转悠一圈,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反问句:“你很缺朋友吗?”
刘与邱手里揉搓着纸巾,看似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年近30岁,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不多。
年少时交的朋友多少都与父母的社交圈有关。
那些朋友和他的背景相似,在美国出生长大,或者很小就去了美国。
随着年纪渐长,观念也变得不尽相同,在某些方面,他做不到求同存异。
从纽约到波士顿再到香港到现在的北京,同学或同事变成朋友走到如今的似乎只有窦莘,其他人,只有在能用得上的时候才会联络。
说他,或者他们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点都不过分。
前几年,无意间听到「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这样的俗语,他觉得庸俗得有趣,便记在了心里。
像是信奉了没有科学依据的玄学理论,他拿这句话作为某种维度上的标准去交友。
“回”是一起吃饭的次数计量单位,间隔时长是他随缘制定。
有时候遇到还不错的人,心中暗想再和这个人多吃几次饭便可以做朋友,大部分都止于第二次或者第三次。
也有再一起吃饭的人,只是时间相隔太久,似乎不那么想和对方做朋友了。
而和周凌薇一起吃的这几次饭在半年内完成了,那种劲头还在。
想到这,刘与邱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
“Sammi是我的朋友。”
他好像猜中了周凌薇的顾虑以示自己的清白,又好像在告诉她其实他有朋友。
周凌薇的想法更倾向于前者,否则没必要把她上司挑出来讲。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片刻,他在等她说些什么,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直到心慌,直到脸红,仍是没说半个字。
刘与邱的手机毫无预警地震动,是窦莘打来的电话。
看他出去接电话的背影,她想,这么自信又骄傲的人,他们认定的事,大概根本不需要别人同意亦或不同意。
她若是拒绝他的好友申请,之后不带她做大项目就有点得不偿失。
朋友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先把这个资源把握住了再说。
况且,他一个如此优秀的公司高管,哪会记得还有一位她这种在Jm一抓一大把的人是他朋友。
这么想着,周凌薇便这么对着窗外的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刘与邱不明所以地半眯起眼。
是的,他刚才摆出来的俨然就是一副「我说了算」的态度。
交朋友是需要经由对方同意才能真正成为朋友,否则和一个暗恋者有何区别。
那一刻,理应是用询问的态度征得她的同意才是。
她倒是个妙人,自己先解读消化再给出正向反馈。
回过神,刘与邱了然地冲周凌薇笑了笑,回以她同样的手势。
这一刻,他们隔着玻璃窗达成了无声的共识——他们是朋友。
只不过,二者的初衷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