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们为难时,一道男声突然响起。
“我可以上去帮你把风筝拿下来。”
几名婢女闻声望去,见是一个身穿一身粗布短褐面容俊逸的男子。
看起来像是束发的年纪。
他下身是一条黑色的束脚裤,脚下的鞋子上还有几个破洞。
虽然面容俊逸,但一看就是典型的泥腿子。
几名丫鬟顿时面露警惕,将小小的谢婉清挡在后面声音颤抖道,“你别过来。”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家小姐可是谢尚书之女,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攀扯的,我们不需要,你走吧。”
顾宴修闻言眼神一黯,随即笑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去。
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大哥哥别走,你真的能帮我把风筝拿下来吗?”
顾宴修脚步一顿,转头看去,只见一双乌黑的眼眸期待地望着他。
“小姐,不可,您怎么能跟这种不务正业的混小子牵扯上,有损您的名声。”
女孩闻言皱了皱眉道,“我只是想让他帮我把风筝拿下来,跟名声有什么关系?”
“名声又是什么?能吃吗?”
小女孩一脸疑惑仰头望向说话的婢女。
几人顿时哑口无言。
小女孩随即走到一脸惊讶的顾宴修面前,仰头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帮我把风筝拿下来好不好?”
顾宴修深深望了她一眼,随即指向方才说话的那名婢女道,“我什么都不要,但她方才出言冒犯了我,我要她对我道歉。”
被指着的婢女闻言一慌,朝谢婉清摇头道,“小姐,您别听他胡说,奴婢也是为了您好,他自请来给您拿风筝定是有所图谋,这样的人奴婢见多了。”
“不过是一个风筝,坏了再让人给您做一个更好的就是,您何必为了一个破风筝求一个泥腿子呢?”
小女孩闻言面露不悦道,“他主动帮我拿风筝我该感谢他才是,可你一开口就说他是来攀扯的,你确实该跟他道歉。”
“还有,我的风筝只是挂在树上了,不是破风筝,其他的风筝再好也比不上它。”
“你若不道歉,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女孩赌气将头转向一边。
那婢女闻言一慌,毕竟她们伺候她要体面有体面,又比许多下人都要轻松,她自然不想丢了这差事。
只好连忙道,“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只是一时嘴笨,奴婢道歉就是。”
她说着犹豫片刻后走到顾宴修面前咬牙道,“方才是我对公子多有得罪,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顾宴修却看也不看她,低头对谢婉清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把风筝取来。”
他说着便走到那棵大树前,仰头望向挂在高高的枝头上的风筝,眼中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随即只见他微微下蹲,双脚用力攀上两人合抱的大树上慢慢向上攀爬。
眼看着他越爬越高,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的小女孩不禁担忧喊道,“这也太危险了,要不你还是下来吧,风筝我不要了。”
他却仿若未闻,双手稳稳抓住树干,随着他不断上爬,树叶在他身旁沙沙作响。
终于他越过茂盛的枝头,将手缓缓伸向距他一臂之远的风筝。
见他终于将风筝握在手里,小女孩乌黑的眼眸闪送了雀跃的光芒。
但仍不忘担心道,“你慢点,小心脚下。”
顾宴修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春日暖阳,让下面的几名婢女都不禁看得一愣。
随即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接着。”顾宴修轻喝一声,随即从枝叶间的空隙中将手里的风筝朝下面的小女孩扔下去。
风筝稳稳落在女孩脚下,她连忙捡起,随即紧张地抬头看向他,直到见他终于缓缓落地才放下心来。
她拿起风筝走到顾宴修面前语气郑重道,“谢谢你帮我把风筝拿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谢你?”
顾宴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摇头道,“我说了,我只要她道歉。”
“至于我的名字,告诉你也没什么意思,跟你说了你也记不住。”
“这风筝很好看,好好留着吧。”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提着他放在不远处的鱼篓往乡间小道走去。
本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日后应当不会再见了。
那一日好像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去捕鱼回家的路上帮一个小女孩拿下她喜爱的风筝。
而他也终会被小女孩渐渐淡忘,只记得她心爱的风筝又回来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五年后他们竟然又相遇了,只是相遇在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小女孩好像果然忘了他,可饶是如此,她也愿意伸手拉他一把。
谢婉清听完后面露惊诧,久久回不过神来。
顾宴修这么一说她好像记得是有这回事。
那风筝她记得很清楚,可顾宴修说的事却感觉很模糊,她甚至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他说的那名婢女她倒有些印象,她记得那名婢女很是牙尖嘴利,又经常偷奸耍滑,她本不忍苛责她。
可谁知她竟变本加厉,开始偷拿她的首饰,她只好告诉了父亲,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她。
而那只风筝她好像在出嫁前让琼莹好生收好留在她的闺房里,她也并未带到季府去。
也不知那风筝还在不在。
见她一脸茫然,半晌不说话,顾宴修眼神渐渐黯淡,“你可是觉得我在骗你?”
谢婉清闻言摇头道,“不是,我相信你,只是我确实已经想不起来了。”
顾宴修忽然眼神微亮,随即继续道,“那时我本以为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今后都不会再见,却没想到在我狼狈时竟是你伸手助我。”
“只是不过五年,你变了很多,跟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样子判若两人,但你的本性未变,你还是那般良善。”
“我虽忍不住想靠近你,可我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许当年你那个婢女说的没有错,像我这样的人就不该靠近你,我靠近你只会也将你拉入泥潭。”
“我舍不得。”
“之后拿着你的玉佩当了些银子给我母亲治病后,我便拜入了你外祖门下。”
“我再次见你时,你正在老师府门外的角落里将手里剩下的糖葫芦吃得满嘴都是糖渣,脸上却是满足的笑意,随即将嘴擦了擦又若无其事地走进门去。”
“我知道,无论是谢家还是林家,都家风严谨,你更是需要举止端庄,不容出错。”
“所以你不得不将自己喜爱的东西藏起来,连步子都走得谨慎。”
“但只是藏起来了,并不意味着你不喜欢了,无论是当初那只风筝,还是糖葫芦,无论过多久,你还是喜欢,不会轻易改变。”
他说着忽然将他手里的糖葫芦塞进她手里。
语气认真道,“你所喜也是我所喜,我说这些不是想逼你,只是想让明白我的心意。”
“上一世我来迟了一步,等我回京时你已为人妇,这一世我好像又迟了,但这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若你愿意,我便让陛下下旨赐婚,三媒六聘凤冠霞帔娶你过门,此生唯你一人,只要你在我身边,你想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