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用完膳后,谢谦和谢婉清父女二人告辞离去。
两人回到谢府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
谢谦对谢婉清说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
“是,父亲也早些休息。”谢婉清微微福身道。
谢谦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目送她往她住的院中离去。
他想到今日宣文侯跟他说的那些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原本他是想去书房的,但想了想还是往正房走去。
他走到正房时,屋里的烛火还亮着。
赵氏的身影在烛光的照射下映照在花窗上。
他犹豫片刻推门进去,只见赵氏正要走到妆镜前卸下发钗。
她闻声转头望来,先是眼神一亮随即被一抹黯然替代。
她恍若未觉一般继续坐下自顾自地卸下妆发。
头也不回道,“今日是什么风把老爷吹来了?今日怎么不继续睡在书房了?”
谢谦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并未与她计较。
只是轻咳一声试探道,“都几日过去了,气也该消了吧?”
赵氏冷哼一声没说话。
谢谦继续说道,“我有一事要跟你说。”
赵氏仍旧没说话,谢谦自顾自道,“等过些日子我准备将章儿送去明德书院。”
赵氏闻言霍然起身道,“什么?”
随即难以置信道,“书院的夫子都是些籍籍无名之辈,还有里面的学子有些还是平头百姓出身的。”
“京城多少达官显贵谁家不是请了远近闻名的五经博士启蒙教学,你竟要我们的孩子跟那些泥腿子跟着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学,老爷,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谢谦嘴唇抖动道,“我怎么就疯了?我这也是为了章儿好,现在局势有变,以后怎么样还两说呢,你何必如此急着反驳?”
赵氏闻言不解地看着谢谦道,“你要真为了章儿好就该好好给他找个老师,而不是将他随随便便扔进书院。”
谢谦皱眉道,“我找了,我本想着请我的老师宣文侯亲自教他,但他年事已高,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也是他给我的指的路。”
赵氏闻言冷哼道,“他能答应就怪了,他曾是你的老师不假,但他更是你那亡妻的父亲,我是你的继室,他怎么会尽心尽力教我和你的孩子,他不害我们就不错了。”
“住口,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谢谦忽然怒道。
赵氏闻言冷笑道,“你果真还没有忘了她,只是我没想到你现在竟然会对她父亲言听计从而罔顾自己亲生骨血的前途。”
谢谦闻言顿时明白她误会了什么,无奈道,“你有所不知,现在风云有变,将章儿送去书院才是明智之举,说不定还能抢占先机。”
“你怎么总是这般不可理喻?我是章儿的父亲我还能害他不成吗?”
赵氏见他铁了心打算要将谢章送去书院,苦笑道,“既然老爷都决定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乏了,老爷还是去书房吧。”
谢谦见她一脸难过,想解释什么,但又无从下口,只好叹了口气便负手离开。
赵氏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的眼泪忽然如泉水一般涌出来,瞬间趴在桌上哭成了一个泪人,直至红烛燃尽。
翌日清晨。
谢婉清刚起身穿戴整齐,银蝶便匆匆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小姐,夫人来了。”
见银蝶神色有些不对,谢婉清正想说什么,就见赵氏忽然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谢婉清收敛神色上前微微福身道,“母亲。”
赵氏扫了她一眼随即看向她身旁的琼莹和银蝶冷声道,“你们都下去,我跟她说几句话。”
琼莹和银蝶闻言担忧地看向谢婉清。
谢婉清沉思片刻朝她们微微颔首,示意她们先出去。
两人犹豫片刻只好一步三回头退了出去。
见人出去后,谢婉清看着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赵氏开口道,“这里只有我们二人,有什么话母亲但说无妨。”
见她一脸平静无波,举手投足都挑不出错来,赵氏心中堵得慌。
每次看见她,她都仿佛能想到她的母亲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谢谦之所以对她如此纵容,又何尝不是因为她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
见她盯着她久久不语,谢婉清再次唤道,“母亲?”
赵氏瞬间回过神来,也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
她咬牙道,“是不是你让你外祖给老爷出主意让他将章儿送去书院?”
谢婉清闻言先是一愣,沉思片刻后顿时面露了然。
随即缓缓摇头道,“母亲误会了,不是我。”
赵氏闻言狐疑地看着谢婉清,明显不信。
忽然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即闭了闭眼,就要屈膝跪下去。
谢婉清见此神色一慌,连忙抬手将她扶住,“母亲,不可,我受不起。”
赵氏忽然红着眼哀求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不满,但章儿是无辜的,你有什么怨气朝我来就是,但是章儿他还那么小,这谢家以后还得靠他撑起来,你万不可拿他的前途来报复我啊。”
谢婉清闻言叹了口气,忽然冷了脸色直起身道,“母亲这些话我可不敢当,章儿是我的弟弟,我怎会想毁了他的前途?”
赵氏闻言连忙道,“那你去跟你外祖说,让他别把章儿送去书院了。”
谢婉清闻言秀眉微蹙,随即将她扶起说道,“此事我们慢慢说,您先起来。”
赵氏闻言犹豫起身,任由谢婉清扶着她坐下。
谢婉清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随即幽幽开口道,“我知道母亲现在对我多有怨怼,本以为您总会想明白,现在看来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我知道您一直因为父亲没有忘记我的亲生母亲而心存芥蒂。”
“可您何不仔细想想,当年我父亲与母亲两情相悦,情深似海,我母亲更因为生我而难产,他若是能当做若无其事,那该是怎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他又怎么会这些年来除了娶了您再没有别的女子?”
“他对您也不是全然没有真情,我母亲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也不过是在我父亲心里占了方寸之地,父亲心里更多的是这个家,这个家里有你,有我,有章儿,您还有什么不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