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虞料到了这种结果,眼角余光瞥见从正堂走出来的宋崇渊,突然想到前世的父亲,就有种父亲就站在自己身后,自己无所畏惧的感觉。
她淡声反问昭帝,“皇上,臣为女子,是你另一个儿子的妻子,你要臣一女侍二夫吗?”
“臣为男子的话,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男人和男人,你难道要臣跟两个男人在一起吗?”
“那又如何?你现在不愿做女子,那就做男子,就当玦儿和太子两人都是女子好了,他们一人是你的妻,一人是你的妾。”昭帝语出惊人,看到父子二人满脸的荒唐,他抬手盖住脸。
“朕能有什么办法,谁让你的魅力那么大,让两个男人都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玦儿和太子互相容不下彼此,那你就都哄着骗着,瞒着对方跟另一方私会苟合。”
“宋卿,你终究得恢复女儿身,不管太子和玦儿二人以后谁继承了大统,你都是皇后、太后,丞相你也可以一直把持着朝政,宋家会如你所希望的那样荣耀辉煌,千秋万代。”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大奸臣必定动心。
但现在,他心里只有嗤笑,以庇护的姿态站在宋令虞后侧方。
宋令虞试探性着昭帝的底线,“如果臣到那个时候,垂帘听政呢?”
“那你便垂帘听政,你一个女子,总不能坐到那皇位上吧?你不愿便宜了旁人,总归得生孩子,到时候还是湛氏的血脉继承皇位。”昭帝摆摆手,不以为意。
一个女子,如何做皇帝?
她最多是垂帘听政,最后还得将皇位给她和太子或者瑄王的儿子。
“朴拙,你和玦儿相识了十多年,他对你情深义重,朕不相信你对他一点情义都没有。”昭帝用权力诱惑了宋令虞后,就开始打感情牌,细数着过去十几年宋令虞和瑄王之间的种种。
“你不喜欢太子,但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冒充太子的阿凝,跟你一直讨厌的死对头太子琴瑟和鸣,那么你怎么就不能跟你有点喜欢的玦儿苟合呢?”
听听这番话,白总管都要给皇上跪了,不得不跟皇上一起,屏住呼吸等待着宋令虞的回应。
“好,不过臣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女儿身,太子那边,还是需要皇上你多为臣遮掩。”宋令虞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平静地应下,心里已经有了退路和对策。
她拒绝不了。
否则昭帝为了瑄王,真的会逼迫她,不仅曝出她的女儿身,还会让她给瑄王为妾。
皇权压在她头上,她身为臣子的一天,就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一开始,太子失明,皇权被夺。
昭帝为了太子,就千方百计地拉拢她,偏爱她,纵容着她冒充太子的阿凝,欺骗太子。
那个时候昭帝要让她背叛瑄王,倒戈向太子。
可现在,瑄王真的失势了,快要死了,昭帝又舍不得了,让她背弃太子,去爱瑄王。
从始至终她就像一个工具一样,被自己的君王推来推去。
而两个爱她的男人疯狂如斯,都只想独占她,以至于对她强取豪夺。
她夹在两个君主之间,艰难求生。
她如何逃开?
她只有自己做了皇帝。
现在昭帝既然还愿意捧着她,那她就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达成自己的目的。
“好好好,你只要能让玦儿活着,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昭帝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一些,熬了几天几夜,此刻一放松差点昏过去。
他浑浊的眼睛里却冒出了绿光,把他给激动的,那叫一个精神抖擞。
白总管:“……”
皇上这是要让小丞相和太子瑄王三人,把刺激贯彻到底啊!
皇上早就病入膏肓了,却生龙活虎到了现在,说不定天天看这么刺激的事,皇上还能长命百岁呢。
宋令虞回丞相府换了一身男装,再返回到瑄王的床榻前。
宋霓还在正堂跪着,装晕也不行,给弄醒了继续跪。
宋令虞让其他人都下去了,叹了一口气,对闭着眼放弃自己的瑄王道:“王爷,臣听妹妹说了,你是跟臣一样,梦到了前世吗?”
瑄王这才睁开眼,眸底猩红湿润,浮动着晶莹的泪,嗓音嘶哑几乎听不清楚,“你说得对,虽然宋家满门不是本王诛杀的,但本王的母妃做的,身为儿子的本王就得担下这份罪孽。”
“宋家满门六百多条人命,你的确应该恨本王,杀了本王。”
“本王不应该怪你背叛了本王,你应该倒戈向湛淮晏,一切都是本王咎由自取,本王不应该给你下绝情蛊。”
“令虞,本王会和母妃一起给你们偿命,还会在临死前给你解了这绝情蛊,你和太子既然情投意合,本王便成全你们,祝福你们。”
宋令虞看着瑄王头顶只剩20+的气运值,相信瑄王是真的想死。
昭帝却要用一切换他活着,也不会杀了宋霓。
这仇,还得她自己报。
“王爷,臣确实恨你,但臣也不喜欢太子,在威虎寨臣就对你说过,太子一直在吸取臣的气运值,臣是被迫一次次救他,护住他,被迫让他能东山再起的。”
“其实直到现在,臣都没有放弃废杀他。”
瑄王不为所动,薄唇苍白干裂,冒出的血珠子已经结痂了,“即便你不愿,你也只能杀本王,追随他。”
“本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成了瘫子,给不了你什么了,只有他能给你想要的权势地位,给宋家一切。”
宋令虞用温热的湿帕子润着瑄王的薄唇,云淡风轻道:“不瞒王爷,现在太子已经不需要臣的气运值了,臣还可以废杀他。”
“皇上为了安抚王爷,就算不废了太子,他暂时也不会让太子登基。”
“臣也不想让太子坐上皇位,希望王爷能好起来,继续制衡太子,甚至对付太子,好让臣渔翁得利。”
“你得什么利?”瑄王忽然间想到什么,瞳孔剧烈收缩了两下,猛地转过头,满脸匪夷所思地紧锁着宋令虞。
宋令虞对上瑄王的逼视,淡笑,“是,如王爷所想,臣不打算扶持你们湛家任何一个皇子,臣想要这江山易主,自己来做这天下的帝王,所以王爷,你可以帮臣吗?”
瑄王听着宋令虞这话,怔愣了几秒后,忽然笑了起来。
他眼里汹涌着疯狂,胸腔震动着,蛊虫的啃咬让他痛不欲生,他却也是如此兴奋。
这在表明他爱惨了这样的宋令虞!
他知道父皇逼迫宋令虞抛弃了湛淮晏,要宋令虞跟他在一起,身为臣子的宋令虞只能遵从圣意。
宋令虞就像一个工具,被他和湛淮晏盯上,不是做湛淮晏的男宠,就是跟他苟合。
然而宋令虞并没有屈服于皇权,她反而要颠覆湛氏的江山,自己来做这个皇帝,要他们反过来沦为她的奴隶。
前世,不管是宋崇渊,还是宋令虞,都没想过造反,落得那个下场。
今生宋令虞要造反了,他虽然震惊,却只觉得应该这样。
宋令虞,她本就应该有这样的野心!
这才是他爱的宋令虞。
这样的宋令虞,让他更爱了!
瑄王的情绪激荡下,心疾发作,呼吸急促,有性命之忧,他却在巨大的疼痛中更加疯狂,不愿平静下来。
他无法平静下来,他爱死了这样的宋令虞,哪怕死,也不愿让自己的心停止对她的猛烈跳动,几乎窒息。
“阿虞,你抱抱我……抱抱我……”瑄王哀求着,在宋令虞俯身凑近,手抚到他脸上时,他的脸蹭着宋令虞的手腕,痴迷至极地呢喃。
“阿虞,我爱你……我好爱你啊,你做皇帝,让我做你的男宠,你想怎么对待我,就怎么对待我。”
“你可以折磨我,怎么样都可以,我为前世自己没有护好你,负了你和宋家而赎罪……”
在梦到前世后,他又痛又恨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只想一死了之。
此刻他多庆幸,自己还能为宋令虞做些什么,被宋令虞利用。
前世他得到了皇位,都可以不要,只想跟宋令虞在一起。
现在宋令虞主动要了,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宋令虞。
这世间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要,他只想要一个宋令虞,跟宋令虞在一起。
哪怕让他做宋令虞的男宠。
疯子!宋令虞看着长发如墨的男人,那样一张俊美的脸,在流着泪,乖顺破碎,乞求着她的怜爱,不得不承认很刺激带感。
宋令虞安抚大宠物一样,抚了抚瑄王的脸,声音清冷,“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帮我吗?”
瑄王兴奋到浑身血脉偾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深深埋脸在宋令虞的手腕上,带着泣音应着宋令虞,“给你,全都给你……”
“如果我活着,比死了对你的价值更大,那我便活着,让你利用。”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我没有的,你要,我就给你夺来。”
“比如这皇位,我捧着你坐上去,这整个天下,我舍了自己的命,也给你打下来。”
“而我要的回报很简单,阿虞,不要恨我,杀我,让我给你做男宠,你高兴了就对我笑笑,稍微宠宠我,不高兴了,你就拿我发泄。”
“我不会反抗的,我只会更加兴奋……阿虞,夫君……”
宋令虞:“……”
果然是有大病在身上。
“你把你的王府护卫,私养的可以称之为军队的全部兵力,还有你握着的兵符,全都给我。”宋令虞的手腕被瑄王亲吻着。
但凡她也有病,面对此刻的画面,她就会狠狠欺负瑄王,让他更妖冶破碎。
宋令虞的手指用力抵住瑄王冒着血珠子的薄唇。
瑄王却张口咬住,睁着一双赤红泪光闪闪的桃花眼看她,小心翼翼又讨好,“好,我所有的权力都给你,还有我的全部财产,我让府中总管连夜清点好,明日就全都给你送去。”
“阿虞对不起,前世是我没有护好你,今生,我只想赎罪……”
宋令虞道:“林静微对我有用,我就不送回来给你了。”
“皇上请了人给你治伤,你好好配合,会恢复过来的。”
“林静微会医术,我会让她加入到几个给你治伤的人中。”
一方面是让妹妹跟着提升医术,再者她得找一个大夫,随时了解瑄王的身体状况。
瑄王的眼里当即就覆上一层阴郁,想得是那个癫妇喜欢宋令虞,他可怕的占有欲就上来了,“我的气运值不够你用的吗?”
“你现在只剩下20+的气运值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恢复过来,而我现在不用养着太子,也就谁的气运值都不需要了。”宋令虞起身要离开。
瑄王可怜兮兮地仰视着宋令虞,“阿虞,再陪陪我……你以后还需要气运值的话,你看谁的气运值高,我把他给你送过去。”
宋令虞叫了太医来,任凭瑄王在背后喊着她夫君,她无情地转身走了。
宋崇渊连忙放下茶盏,跟上宋令虞。
经过还跪着的宋霓身边时,他顿了一下,对送自己的白总管道:“让宋昭仪到丞相府本相的面前跪着吧。”
宋霓养尊处优多年,跪了一个时辰,不说屈辱,身体上已经受不住了。
听到宋崇渊这么说,被堵住嘴的她拼命挣扎,呜咽着,爬着过去找昭帝。
昭帝却已经随着太医们进去看瑄王了。
白总管摆了摆手,让人把宋霓拖去丞相府。
宋崇渊那叫一个迫不及待,拽住宋令虞的胳膊,就健步如飞地往外走。
宋令虞一个踉跄,在后面差点踩到宋崇渊的脚跟,莫名其妙,挣扎着,“父亲,你抓疼我了,我要被你绊倒了。”
宋崇渊立刻停了下来,一惊一乍的,扶住撞到他背上的宋令虞,身子都弯下了一些,迁就着宋令虞的身高,“是为父的错,你当心些,为父先搀扶着你,让人抬轿子过来!”
宋令虞:“……”
就这几步远,宋令虞一下子明白了,推开宋崇渊,语气里充满了讥诮,“父亲,你怪母亲当初骗了你,我可以跟你说清楚,你不要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抱有任何期待,首先ta不是将才,再者更不是儿子。”
“那不可能,虎父无犬子!”宋崇渊不让人跟着,又开始装睡了,脸色冷肃道。
“你是文曲星下凡,抛开太子是恋爱脑这点不说,他其他方面都很优秀,文能治国,武能平天下,你们二人是南昭双奇,生下来的孩子,就算……就算不是儿子,那也绝非凡人。”
宋令虞呵了一声,“你都退一步不在乎是儿子女儿了,那么母亲生下的是女儿,父亲怎么那么嫌弃?”
宋崇渊哑然了一瞬,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宋令虞,慢慢明白了,“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为父,你不留这个孩子。”
“父亲,皇上拿我当工具,连你也要一起,在这个时候逼迫我吗?”宋令虞红了眼,反问宋崇渊。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依赖过谁。
她护着母亲和妹妹,哪怕是嫁给了太子,也没有依赖过自己的夫君。
而宋崇渊这个父亲……宋令虞想起前世,罢了。
宋崇渊在她眼里还是伟岸如山,能为亲人和全府遮风挡雨的高大形象,只不过这一世,她想反过来护着父亲和全府。
宋令虞先走了。
宋崇渊脸色难看,在原地站了很久,又想了很多,大步追上宋令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