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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排坐在医院,夏清蔫蔫地靠着病床,无语望天。

一只手挂着吊瓶,液体顺着纤细的输液管缓慢输送。

沈思行则是无奈坐在一旁剥着橘子,柑橘的清香瞬间爆开,将浓重的消毒水味驱散。

一个梳着低马尾的女医生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看夏清的脸色,“好点了吗?”

夏清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想说什么,眨眨眼睛,朝着沈思行使了个眼色。

沈思行撇了一眼,淡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一瓶打完就差不多了,你这是低血糖,早上起来没有吃饭就上山啊?”

女医生戴着口罩,只能看见眼睛眯了起来,夏清推测她在笑。

“我听说你是在救助缺氧患者的时候自己晕倒的,很不错,及时反应出来那人是肺气肿患者而选择低流量,你知道怎么救助别人,怎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夏清缩缩脖子,很是不自在地将脸转向一旁。

可那医生仍旧喋喋不休,指着手中的化验的单子。

“你看看你单子上,正常人血红蛋白最起码要在115,你都不到100!又贫血又不吃早饭,还想着去高海拔玩呢?哎…现在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啊。”

女医生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却很是老成,再配合着时不时地摇头皱眉。

夏清偷瞄一眼,不由觉得好笑。

但笑意刚浮上嘴角,又觉得不合时宜,于是硬生生止住。

倒是沈思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夏清身上,见她这样,嘴中发出一声轻笑。

笑声很轻,但还是一下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女医生轻咳一声,微微挺直上半身,严肃道:“行了,像你这样的容易贫血低血糖的,包里记得带点巧克力什么的,然后就是按时吃饭。你这个做男朋友的也多上点心…”

夏清双眼圆睁,嘴唇蠕动两下,想要辩解,却觉得嗓子干的厉害,半天愣是发不出一声。

沈思行细细将橘子白色的橘络剔除,不紧不慢开口:“那等下还能去日月山吗?”

听着他的问询,夏清眼睛一亮,随后一双眼睛期待的望着女医生。

“还想着去呢?今天肯定是不行了,低血糖也不是小事。等下输完这瓶,好好去吃个饭,再回去休息一下,反正日月山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沈思行见夏清眼中的亮光一点点暗淡下去,漫不经心地将橘子塞进她嘴中。

看她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脸上露出浅淡看戏的表情。

“真有你的,说是去救人,结果人家好了,自己坐上救护车了。”

夏清撇撇嘴,继续将头扭向窗外。

想起刚刚救护车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逐渐苏醒过来。

自己正好好的接受他人的道谢和赞叹时,脑子一晕、眼睛一翻,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旁边还跟着一个熟人,沈思行。

茶色的窗外是悄然攀上护栏的绿植,一根根细嫩的枝条,拼命伸长纤细的脖颈。

望着窗内发生的一切。

而夏清却只看着窗户上倒映出沈思行的侧脸。

他今日与第一次见面完全不同,穿着一身浅色休闲装。

站在他身边的女医生直到他肩膀的位置。

于是只能侧着身,微微垂头听医生的叮嘱。

发丝柔顺落下,圆润的后脑上也被阳光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

须臾,他了然笑着对医生点点头,看医生从病房走出,才转身拿过床头的纸杯。

“喝点水吧,你晕倒时候接的,现在已经不热了。”

不理会沈思行的调侃,夏清从他手中接过纸杯,小口喝着。

嗓子里那股干痒被温水逐渐抚平。

“谢…谢。”夏清低压着嗓音。

话落,看见窗中沈思行的嘴角勾出一抹笑。

只是那笑太过浅淡,夏清还来不及捕捉其中的情绪,就已经消失不见。

“哎,今天的日月山是看不见咯。”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沈思行重重的发出一声感慨。

随后好整以暇的眯起眼角,看戏般将目光移到端坐在病床上的夏清。

夏清纠结的皱起眉头,苍白的脸上也泛出一丝不知所措。

她不喜欢麻烦人情,更不喜欢因为自己的缘故,耽搁了别人的行程。

特别…还是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

空气静默半晌,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在此时响起。

夏清下意识就朝着床前桌子上自己的手机望去,见它依旧是暗着的,才明白发出声音的是沈思行。

见他气定神闲的掏出手机、打开,随后像是被手机上的内容吸引,死死盯着。

随后就是长久的静默。

一时间,夏清只觉得气氛开始凝滞。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缓慢地、固化在两人之间。

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夏清率先开口。

“我…我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

可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思行打断。

“赶不上了,最好的时候…已经赶不上了。”

夏清一愣,看了看窗外,可窗户是茶色的,从她的角度来看,外面也是一片昏暗。

随后又转头看着沈思行,只觉得这话似乎是在说日月山,又似乎不是。

简直是…莫名其妙。

还想开口再问些什么,沈思行将手机按灭,金丝眼镜上的光点也随之消失。

看着他的身影,夏清只觉得很是落寞,鬼使神差的开口:“你很想去吗?”

沈思行微微倾头,似乎是在思考。

再抬头望向自己的时候,已经变回那个谈笑风趣温和的沈大律师。

“既然来了,自然是想看看有什么不同。但…也无所谓啦,反正不过是一处被人们过分赋予意义的地方而已。”

“其实…”夏清刚想说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这样,属实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最后只发出一阵叹息,“谢谢你。”

“谢我什么?”沈思行勾起嘴角,像是在笑。

“谢你送我来医院,然后…还没有丢下我。”夏清一字一句。

随后又补充一句:“哦,还给我剥橘子!谢谢你,沈思行。”

沈思行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他迈出脚步,朝着夏清的位置走去。

直到走至夏清的面前,弯下腰。

夏清面无表情,而垂在腿上的手却不断地抠着指甲。

忽的,一双温暖的手覆在自己的头顶,夏清张张嘴,刚想问他什么意思。

下一秒,一块裹满巧克力的坚果被送进嘴巴里。

“那就快点好起来吧。”

夏清望着沈思行,虽然在笑,但…他并不快乐。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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