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前前后后进教室时都扬不起脑袋了,于蕾戴好小喇叭叉着腰盯着他们,几个人脑袋顶都要给于蕾看穿。
其实迟到的也不止他们这几个人,胖大海讲话太久,厕所又堵,后面都陆陆续续跟着几个人。
只不过这几天脑子里全是数学竞赛的事,这会看见久违的英语有股子惊喜的意味。
小蕾,又见面了。
这句话都冲到“关爱精神病之家”几人牙关了,愣是给吞了下去,把肖成给笑岔了气。
“肖成,考得怎么样啊。”于蕾目光瞥过来自带杀伤力,给二组最后两排四个人都盯得垂下了脑袋。
陈弋也差点绷不住,手里头的笔没拿稳晃了好几下。
霍立头发许久没剪,低着头时头发垂落会遮住点眼睛,他偷瞄了眼同桌,手从陈弋桌子里拿了根笔。
“笔不见了。”霍立抢先开口。
就在霍立以为同桌会无话可说而乖乖转回去时,耳朵里传来陈弋略带清冷的嗓音,“那支是红笔。”
说完陈弋把自己手里握着的笔搁在了霍立桌面。
靠……
肖成终于是顶不住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红着脸说:“中规中矩。”
“你昨晚不是说学神之下你第二吗,哈哈哈哈。”石小开从前面起哄喊了句。
“好了好了。”于蕾拍拍桌子,估计是觉得手掌心拍得疼,改为了用书拍,敲锣打鼓似的,不知道还以为一班已经提前庆祝了。
除了二组最后两个还在相互对视,其他人丝毫不敢忤逆于蕾,立即端端正正坐好。
有的时候看这一帮人于蕾有种看自个幼儿园小孩的感觉,总觉着这群耍滑头又认真的姑娘小伙们还带着点青春稚气。
好几次想喷火硬是被大家清澈愚蠢的目光浇熄火。
“考完了就沉下心准备接下来的学习,我跟崔主任商量了……”于蕾卖了个关子,全班顿时面色一白,似乎隐隐猜到了之后的话。
不敢想,简直不敢想。
“我们英语一周才两节晚自习,试卷都不够讲。崔主任答应说以后第三节晚自习都给我——”
“啊啊啊!”
“不要啊!”
“于姐你干脆杀了我吧!”
“这比让我死还难受!”
全班的哭嚎完全没有动摇于蕾向上拼搏、教书育人的决心,反而学生们越呐喊她越有招。
“停停停!英语试卷发下来瞧着你们那可怜的分数都没哭,现在哭够了接下来就不能哭了。”于蕾话锋一转,从课本里拿了张试卷出来。
“周末作业,昨天晚自习没检查,现在每人一题,讲错了拖出去。”
“路晓先。”于蕾说。
“卧草卧草。”
“赶紧赶紧给我瞄一眼。”二组同志还以为从一组考试,刚把心脏放回胸腔一口气都还没喘上来,这下又蹦到了嗓子眼,从第二排开始场面一度混乱。
“快快,给我抄抄。”
“这题咋解的?我瞎蒙的!”
路晓已经快解析完第一题,后面急得脑袋都要冒烟。
霍立没写,靠,谁还记得那张古老悠久的周末作业,不是说周二交吗,周二交就不叫周末作业。
手机屏幕忽然闪到了他眼前,陈弋声音响起:“周六在有老师的那个班级群里说的。”
“靠。”霍立噎住了,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
这个群得亏老胡,不至于几百年一条消息都没有,不过老胡常常往这个群转发的入冬保暖小常识等等中老年朋友圈专属小贴士,让霍立从来没有点开的欲望。
“你写没?”霍立一脸真挚地看向救命稻草——陈弋。
这目光都要把稻草给烧了。
可惜……
陈弋:“我也才看见。”
“靠!”霍立这声很绝望。
不过下一秒他就看见同桌抽出试卷开始写了,速度很快,估计都是很简单额基础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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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直接答案,有的停顿了下。
幸好前面还有很多和他一样不看群消息的倒霉蛋,此时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卡了好久壳,给后面众多同志争取到了宝贵的补救时间。
霍立看了下现在是哪个人站着,看到是石小开后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
好人有好报,一个人拖延一分钟将给他们大家争取来一个组的时间。
看着陈弋这么轻松,霍立尝试写写试卷,就和陈弋一起就这一张,毕竟现在找到自己的又是一阵忙活。
第一题还好,第二题也行,第三题有些难,第四题霍立选不出来,看了陈弋的答案。
纠结到第十题霍立放弃了。
直挺挺往后倒了倒,叹出一口长气。
“霍立,还没到你,先别着急崩溃。”于蕾一句话把全班又给整笑了通,都朝霍立那边看。
霍立顿时拉了拉灌风的衣服下摆,半个鲤鱼打挺重新坐了回来。
大家也就看了这么一下,毕竟马上就要到自己了,写了的到现在也差不多忘记了思路,数数座位号,估算了下自己讲第几题。
遇到有人讲不出来的,自己的题号就得往后挪一个。
霍立站起来的时候还在脑子里默想他的学神同桌说的解析,讲题目的时候不紧不慢,实际上脑门都要冒汗了,就怕于蕾一冲动来个即兴提问。
一屁股坐下来的时候才呼出口热气,在空中化为气雾旋转几圈消散。
一大早一班全班都回答了问题,好些人说得不对或者没说出来于蕾还是心软,没真让人把他们拖出去,除了每个人自己被点起来来的时候很紧张,其他时间都盼着有没有个人出糗,大伙好笑一笑。
气氛还算松,于蕾也不想新的一周就凶巴巴的,或许是受到了老胡影响,没管题目最后有没有回答到,她都笑着。
果然,爱笑的女人最美丽。
“于姐,你是不是发奖金了,今天这么高兴?”快下课的时候,大家伙起哄闹了句。
于蕾抬头下巴朝窗外对了对,胖大海正站外跟个门神,只不过门神都是朝外看,胖大海朝里边看。
脑袋搁窗户上差点贴着,眯着眼睛却又从容不迫。
起哄的那一堆一齐哑口,开始手忙脚乱假装写作业,多少只笔齐刷刷在试卷上画圆圈。
等胖大海哼着气走后,于蕾赶紧叫停,“别把试卷画破了,下午更正了交上来,别让我看到全是对的啊,自己什么实力都清楚……”
“对了。”于蕾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吼道:“就你们英语这个样子!我还奖金?再这么差就给我滚去二班上课!一班不养废物!”
登时下课铃声叮铃哐啷一顿响。
“下课!”
“好!”
“好!这才是我们于姐!”
于蕾夹着书还没走出教室门,回头说:“你们是不是皮痒?喜欢挨骂?”
说这话时于蕾都笑了,胳膊夹着的书险些掉下去。
“我们就是喜欢听于姐骂!好听爱听!”
本以为众人会跟着一起呐喊的石小开张嘴才发现就他一个人在那瞎叫唤,左看看右看看悻悻坐了下去。
班里又是一通笑,于蕾笑着说:“正好这次作文没讲,下节课你来给我们分享下你的‘佳作’。”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石小开喊得很绝望,撕心裂肺也好,震耳欲聋也罢,反正于蕾都去办公室了,压根听不着。
霍立不敢喝,怕笑岔气给呛着,一只腿有的没的蹬一下桌子下面踩脚的横杆,整个人连同椅子朝后晃过去又晃回来,一副吊儿郎当样,没个正经。
班里不正经有三。
一是憨到呆肖成,二是气氛组石小开,三是成天和学神腻歪一块的霍立。
“给哥笑一个。”霍立朝陈弋抛了颗薄荷糖。
陈弋敷衍地扯了下嘴角,“什么时候拿的?”
霍立嘿了声,悠悠道:“从你桌肚拿笔的时候摸的。”
说完他也不晃了,坐好俯在桌子上,手在桌子搓了搓。
“你觉得这个是什么味的!”
霍立左手盖住右手,缝隙都没有,陈弋说是奶味的。
“不是。”霍立笑了,他左手促然收回来,留在右手掌心的还是薄荷糖。
“你输了。”霍立说。
陈弋没说话。
霍立蹙起眉毛故作深思,把陈弋蜷在一起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把糖搁在陈弋手心的同时贴着对方耳朵说:“惩罚你安安分分点,不要沾花惹草,别把自己联系方式给那些学妹妹子们。”
“学弟呢?”陈弋笑着说。
“操!”霍立脸色震惊一秒,拳头比脑子反应迅速,就是临到陈弋鼻子尖还差一点时觉着还是算了,打伤了损失的是自己。
划不来。
毕竟自己是个颜狗。
他撇撇嘴说:“你别玩这些花的,你敢和别的男生,我就把你……”
“怎么样?”
“腿折了!”
霍立为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而骄傲,无形的尾巴翘得比天高。
“喂,别说悄悄话啊,带我一个。”肖成说。
“滚!”霍立撵走肖成后一闷头去写作业了。
哎。
心花怒放,可惜没维持一分钟就枯萎了。
……
这几天轻松了点,乃至于大家都忘了一茬,等大熊跑309问题目的时候肖成内心是崩溃的。
连往霍立背后躲了好几下,爪子不自觉趴在他腰上。
霍立都没来得及说,肖成忽觉背后一道冰冷的目光,浑身一哆嗦松开了爪子。
躲是躲不开了,就冲着大熊那架势,今天不和肖成说上几句话估计要赖309了,霍立很后悔接收肖成跑他们寝室写题目,这要是这会还外带了电灯泡。
“什么?你这都不会?!”肖成惊呼出来,震惊明显大于恐惧。
大熊摆摆手,相当无辜道:“真不会啊哥,你教教我呗。”
“你们班上那个万年老二呢,让他教你。”肖成说完把题目往大熊摆开的手里一放,眼神真挚。
“他说的我听不懂。”大熊看着肖成说,“你不是一班的吗,我觉得听听你们班的解题思路更有帮助。”
“别别!还有……”肖成看向那个一言不发的万年全校第一。
陈弋用眼神告诉他自己的事情找自己解决。
肖成又看向他最后的底牌霍霍。
霍立摇头表示自己对数学一脸黑,在心里给肖成加油鼓劲:“兄弟,就看你自己了,放心大胆的去吧!”
接着霍立和陈弋一前一后溜浴室避风头去了。
等等!洗澡我理解,凭什么你们能一起去!肖成摸了摸自己尚在跳动的心,浑身发凉。
人心太冷,我不敢碰。
他绝望地再次接过大熊早就递起来的题目,盯着上面只剩铅笔印子的压痕陷入深深的沉思,“你真不会?”
大熊撅了撅嘴,“真不会啊哥。”
等等,你还是考试那天差点抡起拳头就是砸徐风的那个人大佬吗!别卖萌啊!
“可是你没擦干净,铅笔印子答案是对的。”肖成麻木地说。
大熊:“瞎写的。”
最后肖成摁着脑门,哪怕已经熄了灯,他的霍霍还“贴心地”点亮暖黄小灯,终于给大熊讲解了遍题目。
肖成心里是一道一道数的。
足足二十道。
他严重怀疑前面那种智障题目是大熊拿来捉弄他的,后面倒是有些含金量。
只不过他明明记得大熊成绩不错。
玛德。
霍立安慰这个心碎一地额兄弟,语重心长道:“加油,活下去。”
“霍霍!”肖成哼唧一声,霍立赶紧躲开点距离,免得肖成鼻涕泡沾他衣服上。
哦,他穿的是陈弋外套。
今天中午午休他打了个喷嚏,他身上就自动多了件更厚的外套。
当然,霍立把自己外套给陈弋了,不然这个人趴着睡一中午铁定得感冒,到时候遭罪的不止本人,自己还得伺候。
突然,309大门又被推开,大熊扬着笑朝里边的肖成说:“以后还能找你问题目吗?”
肖成苦笑嘟囔了句:“老弟,你看我还能拒绝吗……”
“还能吗?”大熊又说了句,手扶在门框上,大有你不答应为我就拆门之势。
“啊嗯嗯嗯嗯,可以可以!”肖成脑袋疯狂点头连击。
“谢谢哥。”大熊心情颇为明媚,似乎还带着笑消失在三人视野里。
“这会真走了吧。”霍立说完接住陈弋扔来的衣服,“掉地上了你洗啊。”
“走了吧。”肖成整个人瘫坐在霍立床上说。
陈弋把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取下来,刚才是霍立一大堆,他晃了晃霍立二中那件带着蓝色小火苗的校服说:“好,可以。”
霍立: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