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文秀再次从房间出来时,两人正在宽大的沙发上睡觉。
大概是消耗了两个小时的精力,两人睡得很熟,文谨还发出了一点点鼾声。
他靠在魏宗权的胳膊上,两人如出一辙的侧脸让文秀有些怔愣。
文秀站在一边看了一会,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惆。
母子之间大概从孩子出生那一刻起就面临着分别,作为母亲看着孩子的成长,要适应每一个成长节点的分离,像是一场渐行渐远的旅程。
就如此刻,他只是靠在父亲的臂弯上熟睡,文秀的心中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微妙感。
明明她们只相处了短短两年,明明她没有经历过文谨呱呱坠地的哭嚎,没有体会过他蹒跚学步和牙牙学语,却在此刻无比怀念将他搂在怀中的满足感。
她大概真的把自己当做了文谨的母亲而非一个完成任务的人。
文秀没有吵醒两人。
文谨能靠着魏宗权一起睡觉,至少说明他已经能接受作为父亲的魏宗权了。
阳台的落地窗还开着,时不时有徐徐微风吹进来,怕文谨着凉,她从房间里拿出薄毯,盖在两人的肚子上。
然后她换了条裙子,独自下了楼去找玛利亚玩。
两人昨天就交换了联系方式,玛利亚说这附近有条风情街,一般外地游客都不知道,在地图上甚至都没有显示。
波多黎各原本的农业经济还算发达,会出口一些热带水果和海产品,近些年由于旅游人数暴涨,许多本地人会开始卖一些当地的特产。
玛利亚算是波多黎各的半个本地人了,知道哪些地方卖的商品便宜又独特,而且价格实惠。
二人驱车到离酒店几公里以外的一个小沙滩边上,这边还没有完全开发成旅游景点,附近还有当地人居住的小木屋。
两人在这里逛了一个多小时,玛利亚还买了一瓶当地盛产的朗姆酒送给了文秀。
礼尚往来,文秀在一个古着摊上买了一条别致的多层珍珠项链送给玛利亚,据说是一个小众品牌的古早款,颜色大胆造型繁复,很适合玛利亚小麦色的皮肤。
回酒店路上,文秀邀请玛利亚晚上她们一起去维基斯岛观赏荧光海和星空。
玛利亚却拒绝了,理由是她之前已经去看过了,还有就是她不想打扰她们一家三口的旅游氛围。
...
傍晚,酒店为文秀提供了一艘私人游艇,将她们送到维基斯岛上。
抵达荧光海湾时已经是天色渐晚,靠近沙滩的海浪上能看到一大片泛着蓝色荧光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还能看见飞溅的荧光点点。
文谨早就被美不胜收的幽光吸引了视线,他靠近岸边,用手触摸幽蓝色的海水,玩得不亦乐乎。
文秀在礁石附近的沙滩上铺了一块小毯子,从包里拿出了玛利亚送的朗姆酒,拧开瓶盖后倒入准备的两只杯子中。
她把其中一杯递给了魏宗权。
魏宗权接过,发现杯子还是凉的。
文秀冲他眯眼一笑:“我提前冰镇过了这酒,尝尝?”
两人碰杯,玻璃制品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波多黎各的朗姆酒味道有点发干,回味后感觉还带点糖渣的香气,不过比起在其他地方喝到的朗姆酒,显然在集市上买的味道淡一点,应该是酿造时间较短的白朗姆酒。
文秀皱了皱鼻子:“果然朗姆还是得配些其他的饮料。”
魏宗权站在她旁边,一手插兜看着不远处的文谨,朗姆酒的香气在口中回味。
他其实不爱喝酒,应酬时能不喝就不喝,大多是喝茶或者咖啡。
这可能和当初发生的事有关,导致他对酒品一类都有些创伤障碍。
但此时此刻,他站在巨大的繁星之下,看着海面上的另一种幽蓝星空。天上星星水下萤火,吹着海风喝着洋酒,仿佛从没有那一刻是如此时一般放空自由。
好像心底那层最厚重的枷锁,在此时被人无声打开剥落。
...
文谨对这里十分感兴趣,文秀告诉他这种蓝色光点其实是浮游生物,除了海面上有,走在靠近海岸的沙滩上也能看到一步一个蓝色的脚印。
见他实在喜欢,文秀从游艇上拖出一艘小小的皮划艇,带他去海上划了十几分钟,船桨划过海面,触碰到海的那一瞬间散发幽幽的荧蓝,漂亮又危险。
荧光海虽然美丽,但其实它的出现暗示着海洋环境其实在逐渐恶化。夜光藻本身是没毒的,但大量繁殖会影响海洋生态平衡。
“保护海洋,人人有责。”这也是为什么,她来海边用的防晒基本上都是天然的防晒泥。
文谨靠在文秀的怀里,目光追随着海面泛起的蓝色波涛,闻着略略海腥味,没有说话。
小舟随波逐流,魏宗权就站在游艇上看着她们。
隔着一段距离,文秀问文谨:“你喜欢爸爸吗?”
文秀低头看着他,文谨就靠在她的肚子上,抬头看着她,然后点点头。
“那要是以后和爸爸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文谨看向不远处的魏宗权。
“妈妈会走吗?”
“不会。”
“妈妈一起。”
“好。”
...
回程时文谨精力耗尽,趴在魏宗权的肩上睡着了。
他比两年前的时候对比长大了很多,身子骨也结实了不少,文秀已经抱不动他了。
魏宗权一路把他抱回了酒店,期间文谨一直没醒。
男大避母,文秀对魏宗权说:“你带他去洗澡睡觉吧,我先回房间了。”
魏宗权长这么大还没帮小孩洗过澡,好在文谨很乖,打着瞌睡任由他摆布。但作为父亲第一次帮儿子洗澡,还是不免溅湿了一身。
于是干脆脱了衣服和文谨一起洗澡。
泡泡进了眼睛里,文谨沉默了一会说:“......眼睛。”
“抱歉。”魏宗权用清水替他冲干净。
文谨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打湿后黏成几条,眼睛水亮水亮的,像黑曜石一样圆润明亮。
魏宗权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他和文秀长得也挺像。
小孩真是神奇,一张脸上能有两个人的影子。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一个和他如此血脉相连的人,而这个人将他和对方的母亲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填满。
浴缸里有点滑,文谨怕摔跤,一只手死死地扶在他的臂膀上。
两人都清洗干净后,魏宗权拿浴巾将他包裹住,抱到床上给他吹头发。
吹完头发后,文谨自己乖乖地拿出睡衣套上躺进了被子里。不多时,魏宗权也清理好了自己,他将床头的灯熄灭后躺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