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有血!”
前排已经有百姓看到了剑上的血迹,惊呼出声,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传遍了所有在场之人。
群情激愤,虽然还没有人冲过来,但愤怒的眼神已经将李信等人牢牢锁定,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也都有些控制不住,不停的向后退。
“李将军,我们是不是暂避一时,免得到时候局面失去控制?”
怀安脸色苍白、有些不安的建议道,他是在担心万一李信在他的地头出了问题,自己这个县尉的官职还是小事,恐怕就连小命也难保。
刘戡也在一旁劝说道:“此地终究不是战场,将军出手也有所顾忌,倒不如听怀安的,趁还未结束,走为上策!”
李信看着祭台上装神弄鬼的卢生、得意洋洋地应昌,还有低头不语、似乎置身事外的怀瑾,断然道:“我绝对不走!”
“我若是一走,便坐实了此事,以后就百口莫辩!若是我留在此处,还有机会揭穿其骗局!”
应昌见到情绪已经被挑动起来了,知道只需要再加一把柴,便可以燃起熊熊大火,而他所布置的刺客便可以乘势而动。
于是他抓住机会,走上了祭台,对着满场百姓说道:“大家都看到了!仙师的剑上有血,这就意味着老家主确实英灵犹在,给了我们提示!”
“现在,我就请仙师沟通天地幽冥,让老家主借仙师之口说出冤情!”
“我们巴郡数十万百姓,都洗耳恭听,一定要让奸邪小人无所遁形!”
显而易见,他就是要借卢生之口,将李信之罪敲定,然后再利用百姓愤怒的人潮,将他们吞没,将李信之死推于百姓的义愤。
这个计划可谓周密,卢生的手段便显得极为重要,而在此之前的表现也让应昌甚是满意,因此给他使了个眼色,让其依计行事。
卢生默念法咒片刻之后,再将两道符纸在香烛上点燃,扬手向天一抛,大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八方神灵听我号令!疾!”
话音未落,卢生束发的玉簪突然从中断裂,头发披散,身体更是不停的颤抖,像是得到了某种天启一般。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近似癫狂的卢生,过了好一阵,他才安静下来,闭目而坐,声音便如悠远,像是从天外传来:“我乃怀清,今日得卢生之邀,重返阳间!”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惧不已,想不到卢生真有如此大的神通,将怀清的魂魄请动了!
为了坚定众人的信心,应昌还代众人问了几件事,都与怀清生前相关,卢生一一作答,毫无凝滞,众人更是信以为真。
“老家主,我等看到您老人家的临终遗笔,指认了某人为害死您老人家的元凶,于是便聚集在此,请您务必亲口告诉我等,真相究竟如何?”
应昌问完这番话,便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并且给郭老四使了个眼色,让他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想不到卢生的话却与之前说好的全然不同,他似乎是懵懂的状态,反问道:“谁害死了我?”
应昌一惊,以为卢生忘记了之前的说辞,连忙拿出竹简递到他的手里,提醒道:“您老人家忘记了吗?在这封竹简之中写出了李信的名字!”
终于图穷匕见!
怀清魂魄上身的卢生似乎是第一次见到竹简,翻来翻去看了几遍,这才缓缓说道:“原来如此!”
应昌大喜,连忙追问道:“老家主,您想起来了吗?究竟是谁害死了您?”
卢生突然一转头,犀利的目光看向了应昌,手掐法诀,用极为怨毒的声音说道:“若说是谁惊扰了我魂魄,那就只有你,应昌!”
应昌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观礼的百姓更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唯有李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老家主,您说什么?是不是糊涂了?”应昌大汗淋漓的吼道,“这竹简明明就是您的亲笔,与我何干?”
“这竹简并非我亲笔所写!”
卢生的声音也变得坚定起来,一字一句毫无犹豫:“虽然这个人模仿的很好,还按照我的习惯添加了朱砂末,但他百密一疏,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我被撞之后,手腕受伤,某些字的转折颇多便无力再写。”
“而在指认李信为凶手的这段文字中,这些字不止出现了一次,可见绝非我的亲笔!”
“在我写给女儿的信中便曾提及此事,言明以其他字代替!”
应昌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中大为惊骇,若说他装神弄鬼,怎么可能连怀清给女儿的私信内容都知道,这连他都未曾看过。
难道真的是怀清的鬼魂附体?
怀瑾忽然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竹简,说道:“这是母亲给我的家书,与适才卢生所言完全相符,可见所谓遗笔必然是由他人假造而成!”
“怀家长老何在?”
“我等均在此听令!”
七八个人年迈之人登上了祭台,这些便是怀家最德高望重之人,对怀清素来忠心耿耿,此刻见到少主人呼唤,立刻站了出来。
令他们奇怪的是,怀瑾的口齿清楚、声音清越,哪里还有半分心智受损的模样,难道是老主人显灵了?
他们接过家书,并且与所谓的怀清遗笔进行了比对,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并且相互点了点头,由其中最老的人一个朗声宣布:“少主人、卢生所言属实,此遗笔并未是老主人所写,必然是有人蓄意伪造!”
“如此玷污我怀家清名,让老主人不得安宁,我们必然要严厉追究!”
说着,那位长老犀利的目光射向了心怀鬼胎、手脚发麻的应昌,发出一声冷哼。
这真是一场反转的大戏!
观礼的百姓都看呆了,刘戡、怀安乃至郑余都显得不可置信,唯有李信面色如常,因为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唯一让他的意外的是,那位领头宣布的长老他竟然认识!
就是昨晚在路边将赤铁矿石卖给他们的那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