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一娘子等您一会儿。”
老太君拄着拐杖出来,脸上还有午休压出的睡痕,“奶奶等你啊,都等困了。
余知道你这些日子辛苦,可一日之计在于晨,最好的时光都被你睡过去了,是不是有些可惜啊?”
无忧也不知道老太君听没听到她的讽刺,“祖母说的是,只是孙女实在疲惫。自从下山,还没睡过几个好觉呢。”
闻言,老太君讪讪地笑了笑。她是有不悦,怕这丫头行事太过随心,把家中姐儿都带偏了,有意敲点。
也是看见她手上的疤痕后,暗自揣测这丫头应当不会如老爷所想,成为贵主,想着还是不要太过包容,及时立威才好。
听无忧似在翻旧账,自知有亏,也不好再追究,有意找补。
“余倒不是责备你,是可惜你这颗聪明灵光的脑袋。若是余像你这般聪慧,且要好生利用,多学些东西。”
“祖母是要给我请先生教我功课吗?”
老太君一愣,这些年,家里都心照不宣,当这个孩子废了。
找嬷嬷教她规矩也是为了能看的过去,内心深处从未对她有期待,自然从未想过给她请先生补课。
这个话题十分尴尬,老太君被堵在那里,一时竟是不知要怎么回。
单独请先生是不小的开销,若送她去学堂,以这丫头如今的名气,若不去那三家顶好的学堂,国公府必会被看笑话。
若去那三家,一年少说要三四千两,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老太君哪里想得到,随口一句敲打,竟是给自己套麻袋里去了。
南荣氏觑着老太君的神色,笑着打诨,“说起来十一娘那个神乎其神的射箭,大家还没见过呢。等你手好些,搁院子里也给咱们露两手呗。”
无忧心中冷笑,古人说,父母爱子则为之计长远,短短几句话就让她们现了原形。
“等我手好了再说吧,三婶总不会想我伤上加伤吧。”
“那是当然,你养好手才是头等要紧的事情。”
“太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叫上我啊。她们都说姐姐是空中接力,我就在想啊,箭那么细,隔空相接啊,那得是神仙才能做到的吧。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到时候,我一定要开开眼。”
芷妍不知母亲是帮老太君解围,没察觉气氛的微妙,傻呵呵地接过话,大谈特谈。
这番带了真心的恭维稚语,倒是真把话题给引开了。
“没那么神,那是运气好。”
若初浅浅笑着,“那也要你有本事,有本事才能有运气。你要是偏个十万八千里,那运气也掉不到妹妹头上。”
老太君点头,“若初说得在理,有本事才能有运气,你们都得先打好基础,多学,学好本事。没本事,东风来了也接不住。”
老太君闲谈完了,步入正题,“这些都是一早送来的帖子,都是请你的。”
无忧蹙着眉头,“这么多?都得去吗?”
“奶奶帮你粗略看了看,一共八家,这两家是推不得的,那六家你自己瞧着看看。”
无忧接过许嬷嬷左手拿着的两本,“礼国公谢家,不认识。镇野侯萧家,这都是谁啊,这我一个也不认识啊。”
“礼国公谢家是贵妃娘娘的母家,镇野侯萧家是贤妃娘娘的母家。不管认不认识,以后找你的帖子会越来越多的。妹妹要有心理准备。”
若初发挥所长,详细提醒。
无忧面露难色,瞧着颇为抗拒。
“都得去吗?”
芷妍对她这个反应,十分意外,直叹人比人气死人。唯恐她不去,“当然要去啊,别人想去都去不得呢。
姐姐现在是京中有名气的红人,人家才会找你的。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你们俩可有想去?”
芷妍掩饰不住欢喜,心花怒放,她在老太君房中等着,就是为了能蹲守到一个机会,“可以吗?”
老太君哪里不知她们的小盘算,赶紧控场,“十一娘若想要姐妹一起,一会儿再说。
言归正传,谢家的帖子是最急的,也是规格最高的,能收到帖子的,不是才女的才女,就是贵女中的贵女,非同小可。”
“我记得这个菊花会八姐姐去过的。”
若初嘴角微僵,冷冷道,“奶奶有话交代,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我就算如今去不了了,也是家里唯一受邀过的。”
芷妍不知哪句惹了她不痛快,一脸懵,“我不就这个意思吗?八姐姐在急什么?
你去过,如今十一姐姐要去了,让你给十一姐姐讲讲,帮她熟悉熟悉嘛。”
若初抿了抿唇,转而看向兴致索然的无忧,“你可会吃螃蟹?”
无忧叹了口气,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有讲究。“这里有学问?”
“那讲究可多了!这个宴尤其讲究。”
芷妍双手一拍,满脸兴奋,“嘿嘿,还是娘想得周到,看见帖子多,就想着可能会有螃蟹宴,当即让人去买了大闸蟹。姐姐也不会也没事,晚上可以学着怎么吃了。”
若初继续证明着自己的有用,“这宴不是在谢家老宅办,办宴会之地是谢家在西山的半山居,坐马车也要两个时辰。如果赴宴,妹妹可要早起了。”
说话间,南荣氏走到门边接过下人送来的帖子,“母亲,贞信伯府递帖子来了。”
老太君眉毛一挑,“你怎么这个表情?”
“也是给十一娘的。”
“给十一娘的?”
一声凄厉地尖叫,众人才发现东宫秋也在。
她一直默默旁观,这一刻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獠牙毕现,“你做了什么?你们在行宫宴见着了是不是?”
如果眼刀能杀人,无忧已经被她撕碎了。
无忧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确实见到了世子,不过不是我找他,是他找我。他给我送药,我没收。”
“他给你送药?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会给你送药?”东宫秋眼中淬着毒,越发狠厉了。
“与私,我的确什么都没做,但是与公,我救了他。
若不是你那个了不起的夫婿拉胯,用得着我去射箭,我的手会伤成这样吗?
若是比试输了,他们这些天子亲卫,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挨板子挨鞭子的。
他谢我不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