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出身包衣,家里没什么显贵亲戚。
可包衣的联络网是缜密到可怕的。
打满人入关后定下了包衣侍奉的传统,这些包衣家族哪个不是盘踞在宫中各个位置几代人?
前头那位至死才出景仁宫的乌拉那拉皇后手底下若不是攥着她包衣姑母留下的人脉,怎么可能制霸后宫那么多年。
阿箬猜测,宜修应该会将自己残余的势力交到如懿手里。
可自己同是包衣出身,还有皇子傍身,与中宫皇后关系融洽紧密,怎么看都比灰溜溜进宫的如懿瞧起来更值得投靠吧?
为了璟兕,阿箬想了良久。
她需要自己先立起来,这样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富察琅嬅倒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在监管整个后宫的。
譬如阿箬跟宫中的部分包衣接触一事她就没有及时关注到。
但奈何阿箬点亮的宫斗技能似乎只亮了一半,刚搭上两条线就屁颠屁颠跑去长春宫自爆了。
“所以说,你不仅笼络了几支小喽啰,顺便还探听到了金玉妍和如懿暗中勾结一事?”
富察琅嬅只觉这个世界玄幻的不得了。
自己居然能从阿箬这种脑子通直肠的人这里瞧见正儿八经的宫斗氛围。
“倒也是没到勾结的地步,不过那掌管御花园洒扫事宜的嬷嬷可是亲眼所见,金玉妍几次三番在偏僻处等待许久,再做巧遇状与如懿攀谈。”
阿箬一脸认真且严肃的表情,就差把“这里面有事儿”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富察琅嬅倒是觉得金玉妍精力真是够旺盛的了,拼尽全力没拼出来个独一份儿的“贵子”,只换来场不伦不类的大批发后,这才萎靡几天啊就又开始搞事了。
而被金玉妍几次三番“骚扰”的如懿也是苦不堪言。
当日是她自己将皇上给气跑了的,可她却半点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觉着皇上这是被她戳中了痛处愧疚难当才落荒而逃。
皇上走了,她又开始悲伤难过,坐在屋里絮絮叨叨那老三样。
惢心实在不愿意听她念紧箍咒了,便劝说她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结果她一出来就会碰上金玉妍。
如懿虽然回宫了,名字也换了,但因着一直没干什么正经事儿还把弘历给气跑了,所以眼下连个正经位份都没有。
见到金玉妍她还要碍于礼节敷衍行礼。
金玉妍说话向来喜欢兜圈子,东拉西扯不肯直说,但话里话外都是试图激起如懿的情绪。
可如懿本来就些有听不懂人话的毛病在身上,金玉妍费尽心机讲到口干舌燥,如懿的重点却全都跑偏了。
如懿只觉眼前的金玉妍聒噪到可怕。
她当日不过是王府里一个低微的格格罢了,如今却诞下皇子,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几分。
再听金玉妍有意反复提及其他人,包括如今坐稳了妃位的阿箬后,如懿彻底破防了。
金玉妍搞不懂她都说了这么多回了,怎么如懿还是像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不为所动呢。
而如懿只觉金玉妍逮到机会就来找自己炫耀,面目可憎的很,也不知如此浅薄和只知些狐媚手段的人为何会被弘历宠爱。
气冲冲回了延禧宫的如懿嘴噘得老高,吓得惢心都不敢抬头,怕多瞧了两眼夜里做噩梦。
如懿不想再出门了,她怕碰见金玉妍。
可枯坐着也没意思。
她想起金玉妍身上穿着的衣服样子,再低头看看自己,只觉得难看的紧。
海兰听着如懿一通描述,只觉着脑壳疼。
如懿钦点了几套什么鲜艳不张扬、低调又体面的风格,然后照例用一盘子牛乳糕打发了海兰。
受够了这种牛马生活的海兰产生了反抗的念头。
可她人微言轻,又是如懿亲自带回宫的,谁又会愿意为她而出头,将她带离延禧宫呢。
海兰的脑海里一一划过人选。
皇后娘娘公正严明,从不徇私枉法,但贸然去长春宫并不妥当。
慧贵妃不喜如懿,连带着对如懿身边的人都不屑一顾,定不会搭理自己。
皇上……不行,皇上审美独特,当初都能看上如懿,定不是什么正常模样。
海兰眼睛突然一亮。
太后!
……
坐在寿康宫无缘无故打了几个大喷嚏的太后扭过头来,眼底泛红看向福珈。
福珈默默挪开了桌上的水烟,又给主子递了块帕子过去。
太后:……
哀家有种不祥的预感。
“福珈,一会儿去请卫临过来,对外宣称我偶感风寒后直接落了门锁,近日谁都不见。”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向来很听话的福珈点点头。
可就在她前往太医院时,明显比她年轻、腿脚也更利索些的海兰先一步到了。
太后感觉自己有些头痛。
每每和宜修这个侄女打过交道,她都觉着自己隐隐出现了头风的征兆。
这毛病难道还会传染吗?
海兰虔诚叩首,明明怕到有些瑟缩,却依然坚定的“砰砰砰”磕了三个大响头。
看着眼前胆小怯懦的海兰,甄嬛脑海中想起一道身影,正在和眼前人重叠。
“何苦这般模样,且停下,说说来意吧。”
难得心软片刻,太后叹了口气。
等福珈将卫临请回来时,瞧见的就是额头红肿甚至有些渗血的海兰哭成了泪人。
卫临拎着药箱有些局促。
不是说好了号个脉就定论风寒吗?
这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外伤范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