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吴启将整首词重新念诵了一遍后,顿时击节赞叹道:“好!只此一句,便当为大家之选!这首词初听之下略感寻常,但若是仔细品味,就总有万般滋味萦绕于心头!
尽管在词作的水准上,略有不如于先生之前所作的那首定风波,可在豪迈、豁达,对人生的感悟以及理解上,着实并不稍逊!先生果然有大才,实在令我叹为观止!”
听着吴启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的称赞,一旁的崔世聚脸色阵红阵白,整个人恨不得当场钻到地缝里去。
这首词当真是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并且还骂的他毫无脾气!
因为这首词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是他自找的……
如果不是他追着撕咬,丁点不客气的咄咄逼人,或许这首词还不会出现。
更让崔世聚感到难堪的是,这首词的质量实在是太高了。
即便是不懂诗词的人,也绝对能够轻而易举的判断出这首词的好坏!
那就意味着,这首词有很大的可能会流传千古!
被无数喜好诗词的人口口相传,绵延不休。
真要是如此的话,和这首词相关的典故,势必会同样流传下去!
他崔世聚的名字将和这首词绑定!
每一个喜欢这首词的人,在探寻词作背后的故事时,都会因此而了解到,‘为赋新词强说愁’这一句,是在讽刺他崔世聚!
只要这首词流芳千古,他崔世聚便会随之遗臭万年!
想到这里,崔世聚只觉得一阵头晕。
以他人榜高手的身份,拥有着丙等上的修为境界,竟然还会突兀的头晕。
足可见这首词给他造成的冲击究竟有多大。
不过陆放翁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和崔世聚完全不同的方向上。
“王爷,您所说的定风波……是指的什么?也是词作吗?恕我才疏学浅,咱们大周目前已知的四百六十余词牌中,好像并没有定风波这个词牌啊?”
陆放翁一脸疑惑的拱手问道。
其他崔氏族老们此时也回过神来,纷纷扭头看向了吴启。
吴启哈哈一笑,开口解释道:“确实没有,定风波是先生自创的词牌,目前光有词,尚未作曲。只是词写的实在太过惊艳,想要谱曲的话,千难万难。就和这首‘却道天凉好个秋’一样,这首词不也是全新的韵律吗?都是先生自创的。”
陆放翁愕然道:“全是自创的词牌?不知……定风波又是何等惊世之作?居然能被王爷您评价为水准还在这首‘却道天凉好个秋’之上?”
吴启面露回忆之色,缓缓吟诵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秋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话音落下,陆放翁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细细的在脑海中将这首词品味了一番后,越是咀嚼词句,便越是能够从中体会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境界!
定了定神,陆放翁忽然面向了苏清和,接着在胸前拢手,由前向后收,旋即又拱手前推,朝着苏清和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毫无先兆的行了这么一个大礼,让苏清和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陆放翁却是在行礼之后,直起身子,很是诚恳的说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难怪王爷会称您为先生!我自幼富有才情,五岁作诗、七岁填词,及?舞勺之年?,已经名扬上党。
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恃才傲物之际,便小视天下英雄。及至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先生之作,令我惊为天人,让我直有茅塞顿开之感!对我不亚于一场当头棒喝!
若我将来能突破桎梏、境界圆满,至甲等后不怅然于来路、不困顿于当下、不迷惘于前途,先生今日之警醒,必为关键!请再受我一拜!日后先生凡有差遣,我定倾力以赴!”
说完,陆放翁又朝着崔玄伯和吴启拱了拱手,然后不再理会其他任何人,转身竟是就这么直接‘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清和总觉得陆放翁的气质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像是真的被一下子点醒了似的,离去的背影充满了洒脱不羁的味道。
场间崔氏众人其实也被这首定风波给惊住了。
但其后陆放翁的反应更加骇人,反倒是让崔氏的一众族老们有点莫名其妙。
一首词而已……至于吗?
水准确实很高,放眼当今之世,恐怕无任何一人能有词作与之比肩。
可陆放翁这样的反应依旧太夸张了。
同样的以‘先生’称呼,哪怕陆放翁并未真正拜师,那大礼参拜的举动,照样意味着陆放翁态度明确的表示以后会以师礼待之!
在崔氏众族老看来,陆放翁如此做法,着实过于轻佻……
苏清和看着陆放翁消失的背影,一时心有所感,点头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说完,苏清和看向了吴启,拱手道:“王爷,我已经吃饱喝足,就不继续呆在这里影响大家的心情了。”
吴启立刻说道:“怎么能让先生一个人回去?要走肯定得一起走。”
说完,吴启同崔玄伯说道:“今晚的宴请就先到这儿吧?菜吃了,酒喝了,舞看了,小王一路前来,没怎么休息,着实有些疲惫,便不继续叨扰了。反正接下来得在郡城住上超过半个月,有太多的机会喝酒,没必要纠结于眼前这一顿,崔家主以为如何?”
崔玄伯赶忙应声道:“是我们崔氏招待不周,还请王爷见谅。张三先生,老夫以崔氏族长的身份,对您致以郑重的歉意,世聚的言辞多有冒犯,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苏清和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无妨,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个人不记仇,不可能平日里吃饭喝水睡觉的时候,全都在想着这点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