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的腿这会儿酸的不行,一边喝水一边轻轻的捶着腿。难怪公社的干部不喜欢到这儿来,这要是连着跑一个来回,就算他们这边经常上山的年轻汉子也遭不住。
几个孩子虽然不再叽叽喳喳的说话,依然围着李昊。李昊放下碗,一把把挎包拽了过来,借助挎包的掩护,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把糖,摊在手里让几个孩子拿着吃。
几个孩子发出一阵阵惊呼:"奶糖!""糖!"
"是奶糖!"
"给我们的吗?我能吃一个吗?"
李昊示意老彭的小闺女捧起手,把糖放进她手里,让她给侄儿侄女们分分。
几个孩子爆发了震耳的欢呼,拥簇着自家小姑姑分糖。
"我一颗呀,你一颗,他一颗呀,我一颗……"
几个孩子很"平均"的分好了糖,剥开糖纸吃了起来。他们吃糖不是一下子放到嘴巴里,而是小小的咬一口,然后含在嘴里慢慢化,这样可以吃的更久一点。浓郁的奶香和甜甜的味道让几个孩子心花怒放,笑得眼睛眯眯的。
老彭没有阻止李昊,笑呵呵的看着李昊和孩子闹腾。让大儿子彭龙过来给李昊按按腰腿,猛然经过这种高强度的运动,不把肌肉放松一下估计明天别想从炕上爬起来了。
没一会儿,晚饭就做好了。老彭大儿子彭龙把烟笸箩收了,松子和果干往炕桌里面扒拉扒拉。二儿子彭虎拿了一个泥火盆,用小铲子在灶洞里铲了一些火炭放了进去,赶走几个孩子,把泥火盆放置在炕桌上。
老彭的爱人桂花婶儿端着一个小铁锅,放在泥火盆上,掀开锅盖,水蒸气蒸腾的同时,诱人的香气就随之弥漫开来了。锅里装的是酱炖小杂鱼儿,鱼肉和豆酱的鲜香融合在一起,越闻越上头。
老彭的大儿媳淑珍拿来了一个小瓷盆和四个瓷杯以及几双筷子,瓷盆里面加了热水,放了两个烫酒的小酒壶。二儿媳翠萍端来了一个小柳条筐,里面是一些苞米面窝头和几个土豆子。
老彭:"来,李昊,你跟我坐里边……"
李昊不明所以,人家让他坐里面,他就赶紧挪动了一下,坐到了里面。
老彭等李昊坐定,在他面前摆了一个小酒杯,拿小酒壶先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李昊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好像是高看自己了,一家之主亲自给自己倒酒,这是当自己是贵宾呢!连忙说谢谢!
老彭的两个儿子也各自倒了一杯酒,老彭举杯,表示欢迎李昊的到来,然后大家一起干了一杯。
这酒杯很小,大概就能装五钱的样子,一杯酒下肚,就像一根火线,从喉咙一直燃到肚子里,火辣辣的,呛得李昊只想咳嗽。
"这酒估计是度数不低,好家伙!就跟刀片子吞到肚子里一样……"
老彭笑着介绍,"你说的不错,这酒的名字还真叫烧刀子,价格不贵,是我们跑山人的心头好。大冷的天来上几口,能暖和身子……"说着递给李昊一个棒子面窝头,"来,吃鱼吃鱼……"
李昊夹了一筷子鱼,稍微有点咸,但是那种咸鲜的味道更好。鱼肉很烂,香味已经完全渗到了鱼骨头里了,吃一口满嘴生香,直冲脑门,好吃的不得了。配着微甜的棒子面窝头,正好中和了咸味,好吃到停不下来。
这时候李昊突然发现几个女人和一众孩子没有上桌吃饭,有的坐在灶台前,有的坐在矮凳上,一人端着一个大碗喝大碴子粥,每人碗里有条鱼,手里还拿着窝头,呼噜噜喝的喷香!
难道这里也有女人孩子不上桌的风俗?李昊有心问问,但是看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样子,也没有问出口。自己一个后世过来的人,继承的记忆很多也是模糊不清,还是不要闹笑话的好,万一说错了话,得罪人不说,还让人以为自己是个傻货。
等大家吃了个半饱,老彭又给李昊倒了杯酒,几个人唠起了嗑。
老彭:"李昊,你可是京城的,咋想起来到我们这旮瘩穷乡僻壤里来了……"
说起这个,李昊就有点想要饮尽杯中酒,无语哽咽了!
要不是这年头太乱,谁愿意离开京城?是豆汁儿不好喝了?还是空气不甜了?
李昊简单把知青下乡活动给几人解释了一下,站在炕头上摆出一副战天斗地的中二造型:"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是响应最高领袖的指示,到农村最艰苦的地方战风雪,练红心,斗天地,铸铁骨来了!当然,这也和我喜欢打猎,不咋地喜欢种地有关……"
老彭差点惊掉下巴,"啥?知青就是有知识的小青年的意思?我还以为是一种新称呼呢!你是说如今不让上学了,反而全赶到乡下种地?这踏马的不是脑子有毛病……?"
李昊:"唉唉唉!可不敢胡说啊?这可是最高指示,小心被人听到了整你……"
"哦哦哦,对!"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彭龙好奇的问:"李知青喜欢打猎?打猎有什么好的?俺们这旮瘩都是穷的没招了,这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进山讨口饭的,那可不是啥享受的事儿,冬天冻死人,夏天蚊子、小咬、牛氓子恨不得把人吸成肉干,你干嘛喜欢这个?"
"吃肉啊!在京城那边也没啥肉吃,一个人一个月才几两的定量,还不够塞牙缝呢!哪像你们,大鱼大肉的,能变着花样吃……"
老彭皱着眉头:"你听谁瞎扯淡的?我们打了东西,毛皮、肉都得卖了换粮食,攒下那三瓜俩枣的还得留着交公粮,哪来的大鱼大肉?时不时倒是能整半拉青皮子啃剩的狍子吃吃肉,吃点鱼,也不是天天吃的,多大的家业也经不起一家子的后槽牙猛嚼啊!还变着花样吃?逗闷子呢吧?……"
"不是吗?我在京城可是听人说了。说咱们这地界儿可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哈哈,还有这说法?俺们这儿野东西是不少,只要人勤快,总能找点吃的,饿不死人的!但也、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俺们炖个跳猫子全家都得乐呵一天的,李知青你铁定是让人忽悠了……"
几人聊的热火朝天,说着说着就说到枪了,李昊问老彭:"你们打猎用啥枪啊?"
"老洋炮么!还能有啥?"
老洋炮是这旮瘩地界儿土制猎枪的统称,大多指的是一种前装老式猎枪,枪管子老长了,枪管下面有一根长长的,用来填装压实火药的细铁棍。后膛侧面引出一根引火管,管口扣着发火帽。火药要从枪口填装,用铁棍压实,然后装入枪砂,再用铁棍顶实。引火管用发火帽盖住,轻轻地把撞击锤放在上面,发射时得把撞击锤搬起来。扣动扳机后,撞击锤击打发火帽,发火帽爆炸沿着引火管将枪里的火药引燃,铁砂就会从枪管里喷射出去,射伤目标。
老彭起身摘下挂在墙上的一件大皮袄,一只老洋炮就在墙上挂着,只是被皮袄挡住了,李昊没看见。
老彭把这支一米五左右长的老式猎枪递给李昊,让他见识见识。枪里没装火药铁砂,啥危险没有,可以随便看。
这玩意儿太丑了,李昊摆弄摆弄就没兴趣了。
不仅丑,这玩意儿也太落后了,打个兔子、狍子估计还算好使,对上大野猪或是黑瞎子,基本上算是白给,距离稍微远点打上一枪肯定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李昊下炕穿鞋把自己的两支枪从大麻袋里拽出来,顿时引得几个男人一阵惊叹。
"哎呀妈呀!这咋地两个枪管子呢?这是啥枪啊?没见过啊……"彭龙拿着那支双管猎枪,左看右看,喜欢的不得了。
不得不佩服老七的手艺,这支枪做的很是漂亮,黄亮的核桃木枪托,漆黑的枪管,机匣还雕刻了花纹,钢铁和木料完美融合,透出一股很强烈机械美,让人一看就能感觉这枪绝对不是便宜货。
李昊接过枪,给几人展示了一下,三人一听这枪能连发两枪,威力还特别大,顿时来了兴趣,想要去开上两枪。
李昊倒是不反对,这支枪自己也没打过几枪,也还不是特别熟悉,当然也想玩玩。只是这时候都天黑了,猛然开枪吓到人或是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五六半自动老彭父子三人都见过,也上手过,不过那都是别人民兵队的,让他们看看还行,想要拿着去打猎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几人对五六半自动也很眼热。
李昊的五六半子弹不多,只有几十发,一听民兵队有这枪,知道他们肯定不缺子弹,彭家父子和他们也认识,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搞一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