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邓国把徐生洲拎出来当领唱,是方便大家低开高走。没想到徐生洲起的调门太高,下面的人根本没法接。总不能前面的人说,我忙着写博士论文毕业,只能贡献一篇“四大”,你在后面接一句:“我已经拿到博士学位了,明年就发一篇二区、一篇三区吧!”
没牌面啊!
总之,邓国本来准备把教研室第一次会议开成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没想到事事不顺,最后憋憋屈屈就结束了。
徐生洲拎着笔记本走出会议室,准备把手机从静音状态调回来,就看到成老爷子给自己发的一条消息,让开完会就去办公室找他。于是徐生洲直接调转方向,到院士办公室故地重游。
进门之后,坐在老旧藤椅里的成老爷子就开门见山说道:“我把你的事情跟邱欣东说了。”
“那邱老师是什么意见?”
成老爷子叹了口气:“留美数学中心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他也下不去重手。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们华人数学家本来在国际数学界就名声不彰,这件事要是闹开了,无疑又是给自己抹黑。”
徐生洲不客气地说道:“他老人家不是担心给华人数学家抹黑,而是担心给留美数学中心抹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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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老爷子点点头:“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但没有办法,谁让他是菲尔茨奖得主,在国际数学界拥有巨大影响力呢?以后你仰赖他的地方还有很多,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恼了他。我跟他提了你的三点要求,他基本上都同意,除了将有关内容在他们数学中心网站上公示一周。”
徐生洲道:“果然还是亲疏有别啊!”
成老爷子叹了口气:“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你要尽快成长起来,才没有人敢欺负到你头上!不过这件事还没完,我们必须把证据做得更扎实一点,像你去留美数学中心报告的照片、讲稿,他们的会议记录、新闻报道等等,都要提取保存。这时我会让院里安排专人来对接此事。”
徐生洲有些琢磨不透:“这事还没完?咱们这是要跟邱院士battle——”
成老爷子直接打断了他的猜测:“别胡说,我说的是抄袭这件事儿。如果你一直寂寂无名,自然没有人再提起此事;只要你以后做出什么大的成果,或者评选什么重要奖项的时候,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反过来说你抄袭卢某人的成果,利用邱欣东等人影响力逼他撤稿等等。甚至有可能成为一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葫芦桉。这是有血泪教训的!”
徐生洲瞠目结舌:“还能这么搞?”
成老爷子气哼哼地说道:“你以为象牙塔内搞学术的有多高尚?比这下作的事儿还多得很呢!好在现在问题刚发生,很多事情还能说清楚,我们要该取证取证,该公证公证,把所有工作都做在前头,不怕他们以后搞什么变天账!”
徐生洲想了想:“既然邱老师他关爱留美数学中心的名声,不愿意给它留下污点,那就请他就此事做个说明,以后也更有说服力。”
成老爷子说道:“行,这件事我来跟他说。经此一事,你也要长个心眼,以后出去搞演讲、作报告,别什么都往外说,特别是未发表的新成果,更是不能轻易透露,因为你不知道台下坐的都是些什么人。”
徐生洲也很无奈:“我以为去的是留美大学,又都是邱老师看中的优秀人才,多少会矜持一点。没想到还是有人不讲武德!”
成老爷子道:“我们应该尽量有道德、守道德,但又不能完全信赖别人的道德,因为在几千年历史里,到处都是阴谋诡计,太讲道德、太信任道德的人都已经在残酷的斗争中死掉了,能活下来的都是聪明人。像现在的学术界,就是聪明人太多,据说以前有人专门去各种学术研讨会上剽窃别人创意,你说都这么搞,谁还会在研讨会上讲干货?那么参加研讨会的意义又是什么?”
说到最后,他老人家气得直拍桌子。
徐生洲发狠道:“留美大学这么搞,反正从此以后,我是不会踏足留美半步!”
成老爷子却不赞同:“学术界的人有矛盾,讲究斗而不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再说,你入了邱门之后,和燕大那帮人本来就生分了,再和留美那帮人不对付,岂不是变成了孤家寡人?”
徐生洲道:“难道问题不是我们把留美那帮人看成自己人,他们却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吗?”
成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是没办法,在国内,小到论文答辩、学生找工作,大到评奖、课题立项、选院士,都是要看人脉的。没有那么多人给你抬轿子,就算你再优秀,在国内也混不开、玩不转。国内有多少有院士实力、却没有当选院士的?其他的可想而知。教员早就教育我们,要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
从成老爷子的话里,徐生洲听出了太多的无奈与愤满。
对邱欣东的。
对留美大学数学中心的。
对当前学术生态的。
对当前学术评价体系的……
即便他身为院士,对此依然无能为力。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京城师范大学的数学学科太弱势,只能在燕大、中科院等参天大树的夹缝里生存,自然没什么话语权。有时为了学院、为了学生,他这个院士也只能冲锋陷阵,顶在前面。
徐生洲安慰他老人家道:“我们需要团结,但不需要无原则的团结,尤其是这种随时可能被嫌弃、被背叛的团结。绵羊再多,也打不过一只老虎。我们要做的,就是快速成长为一只无可阻挡的勐虎!”
成老爷子轻轻点头:“所以你的论文要赶紧写!”
徐生洲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也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论文尽快写完,所以这段时间学院里的很多事情,我就不参加了。”
成老爷子道:“你的那本专着应该快出版了吧?再加上撤稿的事情,有心人会关注到这些的。学术界的耳报神、包打听,鼻子比狗都灵,跑得比洪空新闻记者都快。说不定霍奇猜想就是下一个学术界热点,很多数学天才都会聚集到这个方向来,开展科研竞赛。你要保持好先发优势!”
“明白!”
徐生洲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虽然他已经混迹学术圈两年多,但参加科研竞赛还是第一次。这种竞赛很残酷,因为在比赛过程中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知道对手进度,甚至不知道对手走的是哪条路,唯一知道的是,胜利者将获得所有的荣誉,而失败者将一无所有。
另外,徐生洲不像恽神、韦神或者陶哲轩、舒尔茨那样的大咖,参加过国际奥数大赛,跟全世界最顶级的数学天才同台竞技过,从而知道其他人的实力,也知道自己在所有天才中位于什么样的水平。在面对科研竞赛时,对自己可以有个比较准确的定位。
徐生洲是什么?
是有黑系统加持的幸运儿。
是靠着系统能力自学成才的后发者。
他根本不知道在和其他天才竞争时,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在黑箱中与薛定谔猫赛跑,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撒开脚丫子先前拼命狂奔。
看了看系统里将近30万点的积分,还有新获得的“中级超凡卓绝的学术眼光”,徐生洲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