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生洲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被成老爷子安排得明明白白,就差没给他介绍个对象然后结婚成家了。他拖着行李箱刚要下楼,衡平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听到你行李箱的声音了,是不是刚领完圣谕出来?”
徐生洲忍不住想给他点赞:“你这听力,不去看门真是可惜了!”
衡平羊怒道:“别以为你说的委婉,我就听不出来!——你要是没事,现在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
哟,又被约上了?
徐生洲感觉教研室一成立,自己马上就享受到了男神的待遇,各种邀约层出不穷:“行啊!不过这个时间点约我,分明是想请我吃晚饭的节奏啊!我可事先说好,像我这种堂堂大学校长,约饭怎么也得米其林二星起吧?”
衡平笑骂道:“你好意思说你是校长?你怎么不说我是你的授业恩师?”
徐生洲道:“要论到辈分,那我可不困了!我也不欺负你,让你先跑五十米,再给你个选择的机会,咱们是从成老爷子那里论起,还是从邱院士论起?”
这就是师从顶级大咖的好处,年纪轻轻,辈分贼高。真要是论起来,只怕学院90%的博士生、硕士生见到徐生洲都得毕恭毕敬地叫声“师叔”!
如果按照禅宗的法脉传承来算,徐生洲更是身兼布尔巴基、莫斯珂两大学派的法脉。具体来说,就是邱欣东师从陈老,而陈老师从嘉当,嘉当是布尔巴基学派的主要成员之一。成老爷子师从孙老,孙老则留学莫大,是正宗的莫大数学物理副博士。这么算下来,是不是感觉很有名门正派、根正苗红的感觉?
说话间,徐生洲到了衡平办公室门口。
衡平早就站在那里,一把将他拉进屋内:“咱们也不扯那么久远的事,就从两年前我教你修改论文、教你数学知识的时候论起,你说该怎么叫吧?”
徐生洲就是个嘴强王者,见势不妙,马上向现实低头:“当然是叫‘衡老师’!”
衡平这才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并顺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改完了书稿,眼下应该没什么急事了吧?你有什么打算?”
徐生洲老实回答道:“成老师刚刚还问我博士学位论文进展情况,所以我打算集中精力,好好花几个月时间把论文给写出来,然后准备答辩。到时候别人就可以叫我‘徐博士’,而不是‘徐同学’了。”
衡平紧接着又问:“那你想好写什么内容了吗?总不会是霍奇猜想吧?”
徐生洲道:“我可不想拖个好几年才毕业!不过内容还是与霍奇猜想密切相关的,我打算完善之前和你提到过的空间遍历理论。如此一来,既可以为破解霍奇猜想投石问路,也可以利用这个工具做些有趣的尝试,看看能不能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
衡平点点头:“空间遍历理论?我之前听你大致介绍过,隐约有些印象。但我最近听在漂亮国的朋友说,有人也在做类似的工作,思路跟你之前说的大同小异。”
徐生洲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巧?殊途同归,还是英雄所见略同?”
衡平道:“好巧不巧,我刚刚在arxiv上闲逛,正好看到一篇介绍所谓‘解析递归理论’的论文,也不知是为了占坑,还是他前期的研究成果,总之就和我朋友说的情况一致。关键论文的作者应该就是咱们国人,目前在田纳西大学诺克斯维尔分校做博士后。”
徐生洲立马说道:“我看看!”
衡平从桌子上拿起一沓纸递了过来:“知道你要看,我已经提前打印出来。”
徐生洲接过论文,从头到尾先大致扫了一遍。因为自己非常熟悉这块内容,甚至可以说,自己就是理论的创造者、奠基人,“没有人比我更懂”,阅读起来自然是驾轻车就熟路,根本无需过多思考,很快就把二三十页的论文翻完。
什么感觉呢?
就像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讲给别人听。别人听到之后,又添油加醋、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为别人亲历的故事,还拿去到处宣扬。专业术语叫什么来着?对,就是“洗稿”!
但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顶级天才洗稿,不仅是听懂你的思想,抄袭你的精髓,还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把你的创新提升好几个高度,让后人只知有他、不知有你。比如苏轼的“此心安处是吾乡”,有几个知道是借鉴自白居易的“大抵心安即是家”“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再比如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又有几个知道是改动于江为的“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
但普通学者洗稿很难做到这一点。有时候只是听懂皮毛,照本宣科,或者照猫画虎,似是而非,甚至有时候连抄答桉都能抄错。很容易就被后人扣上“抄袭”的大帽子,定性为品行不端。
数学不像文学,专业门槛比较高,想听懂就很难,想要掌握精髓就更难,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是难上加难!何况徐生洲刚刚创立这个理论,很多地方自己都没搞明白,其他人在借鉴的时候还要做填空题,难度更是突破了天际!
衡平有些紧张,见徐生洲看完论文,低声问道:“怎么样?”
徐生洲笑笑:“论文写得很有意思!要说他是抄袭吧,人家不仅乔装打扮,换了新面目,很多地方还加入了自己的发挥;要说他没抄袭吧,思路跟我之前的一样,而且自己发挥的部分大部分都是错的,或者说偏离我最初的意图。”
衡平连忙撇清自己:“我可从来没有泄露你的那个空间遍历理论,事实上,我对空间遍历理论的了解还没有论文的作者深入,而且论文的作者我也不认识。这个叫‘lu yong’的,你认识吗?”
“卢永?鲁永?路永?”
徐生洲换着声调读了好几遍,才隐约想起半年前去留美大学数学中心交流的时候,好像在座有个叫“卢勇”的博士生,而且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在外界比较全面细致介绍自己的空间遍历理论。难道就是这位卢勇做了“梁上君子”?
衡平见徐生洲的脸色阴晴不定,忙追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我先打电话确认一下。”说着徐生洲掏出手机,给留美大学数学中心办公室主任申树安打了过去。寒暄之后,他直接问道:“你们数学中心之前是不是有个叫卢勇的年轻人?”
申树安摸不清徐生洲的意思:“没错,他是我们数学中心的博士生,上半年刚毕业的。”
徐生洲又问:“他现在在田纳西大学诺克斯维尔分校做博士后?”
申树安道:“他应该是去了漂亮国的田纳西大学,具体是不是诺克斯维尔分校,我还要查一下。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徐生洲也不隐瞒:“我刚刚在arxiv上看到一篇他的论文,跟上次我在你们数学中心报告的内容不能说一模一样,但要说换汤不换药,应该是非常贴切的。不知道这位卢博士当天是否也在现场?所以就向你求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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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不端,或者说剽窃,对学者来说是非常严重的指控,直接关乎他的学术生命;对学校的声誉同样影响巨大,尤其是top2这种视清誉如生命的名校。而且这种事情一旦闹出来,以后谁还刚去他们学校做前沿学术报告?因此申树安的语气立即严肃起来:“我们会马上核实的!”
徐生洲道:“等下我通过威信把论文的doi发给你。另外,我记得那次报告,除了你们数学中心的很多老师学生,邱欣东老师和我们成院士也都参加了。既然你们马上核实,我暂时就不给两位老师发邮件报告了。”
申树安闻到了浓浓的威胁气息,语气更加肃然:“非常感谢!我们一定会尽快给你答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