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成老爷子劝人是诚心劝的,请客也是诚心请的,这一顿饭吃得徐生洲满嘴流油,味道更是不用说。在此之前,他还真不知道成老爷子居然是个美食家!
吃完饭后,成老爷子借口有事先走了。徐生洲在校园里先慢悠悠地晃了大半圈,消完食之后,又到操场上跑完当天的任务,才浑身舒坦地回到宿舍。推开门,发现屋里除了任红山,还有四五个年轻的小伙子嗑着瓜子、吃着水果,正聊得热火朝天,看到徐生洲进来都愣了一下。
任红山站起身介绍道:“洲哥,这些都是下一届的师弟,过来拜拜山头。”不等徐生洲回答,他又向那几个师弟介绍道:“来来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徐神,都过来拜拜!”
那四五个人都站了起来,有的颇为拘谨,规规矩矩说了声“师兄好!”有的则是笑容可掬,半开玩笑地打招呼道:“徐神,你好!我是研一刚入学的魏枫山,请您多多指教!”更有甚者,直接称呼职务:“徐校长好!”
徐生洲还是很平易的,从来不会崖岸自高,尤其是师弟们主动过来看望自己,心里更是高兴。当下摆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神’,叫我师兄或者洲哥都行。”
“洲哥!”“师兄!”一群人乱哄哄地叫道。
徐生洲问道:“你们都是什么方向?基础数学,还是概率论与数理统计?”
这两个方向,一个是京城师范大学数院招生最多的,徐生洲的硕士专业就落在此名下;一个则是有院士坐镇,在全国都叫得响,算是最厉害的。
听完他们介绍,才知道他们有3个是基础数学,1个是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还有1个是计算数学,除了没有学科教学的,基本上把京城师范大学数院的硕士研究方向给凑齐了。他们之所以过来,多半是想见见徐神的真容,满足一下好奇心。
如今,徐生洲已经成为数院知名度最高的学生,甚至可以说是数院的招牌。一个半路出家的外来和尚,基本上靠自学,居然连发2篇“四大”、1篇《jag》以及其他一堆文章,你敢信吗?这一壮举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尽管京城师范大学数院也曾培养出好几位院士,但像他这么彪悍的真没有!
此外,他们自然是想讨教一下学习数学的方法和开展研究的经验。
方法经验?
总不能让他们都去电影学院门口蹲摊煎饼的大爷吧?
他们会表示虽然听不懂,但大受震撼,然后齐心协力把自己抬到心理学院,请各位教授学者会诊的。
好在徐生洲受成老爷子、张安平院长、衡平等人熏陶那么久,就算没吃过猪肉,终归见到过不少猪跑,稍微移花接木一下,不难满足这些人的求知欲。甚至加上自己的切身体会后,这些学术新人一个个都觉得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只要自己垫垫脚尖,发篇一区不难!看着他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徐生洲倍感欣慰:就算我当不了学术导师,至少当精神导师还是合格的。
几个人一直吹水到九点多钟,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临别之际,魏枫山等人都眼巴巴地问道:“洲哥,以后我们遇到什么问题,能来向你请教吗?”
徐生洲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请教’二字不敢当,其实我是自学出身,有些基础的数学知识可能还不如你们,遇到问题咱们可以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等送走他们,徐生洲看到主动打扫战场的任红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昨晚上任红山说自己博士毕业之后能评上副教授、博士生导师,今天下午的时候成老爷子也这么安排自己。这究竟是惯例如此,不谋而合?还是互通款曲,里应外合?
本来想问一下,但想想又觉得问也没意思。无论得到什么答桉,都会增加自己对母校、对老师和室友的不信任。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何况,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生洲变成一个普通而又勤奋的研究生。
上午看邱欣东指定的关于微分几何方面的参考资料,遇到不懂的问题,直接写邮件与邱院士沟通。下午看成老爷子送来的各种概率论方面的专着、论文,想要讨论,那人选就多了。晚上主要是埋头写那篇关于三维尹辛模型中相变问题的论文,这是肖和平布置的任务,他已经催了好多次。
如此一来,几乎每天都被安排满满的。神州科技职业学院那边的事务,只能周末回金陵专门处理。
转眼到了第二周。
成老爷子早早就告知了学术讨论会的时间、地点。而且这是成老爷子亲自组织的,徐生洲不敢怠慢,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到会议室。没想到很多人比他来得更早,他一进屋,张安平就大声冲他打招呼:“小徐,过来、过来!怎么你今天有空来参加讨论会?”
徐生洲走了过去:“张院长好!这学期我想跟成老师学点看家本领,而且我是成老师的学生,按照道理也该学点概率论的东西。正好我听说有这么个讨论会,我就过来旁听一下。”
张安平很高兴:“对、对,是该学点概率论的东西,要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成门弟子?——对了,我听说你又投了一篇‘四大’?”
徐生洲感觉他的声音明显比刚才还要洪亮许多:“是的,上个星期投出去的。”
张安平扫了四周一眼,发现周围的人都停止讨论,正在侧耳倾听,才志满意得地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投的第三篇‘四大’吧?怎么样,有结果了么?”
徐生洲答道:“没那么快,才reviewer_invited(审稿邀请),还不知道后续如何呢。”
张安平声音依然洪亮:“你前两篇都那么顺畅,这一篇肯定没问题。不过你都是博士生了,而且是成老师的博士生,是不是应该对自己要求高一点?要不博士毕业前,争取再发一篇关于概率论的‘四大’?实在不行,发一篇《probabilitytheoryaedfields》或《theannalsofprobability》也可以。”
会议室里的博士生顿时瑟瑟发抖。
《probabilitytheoryaedfields》简称《ptrf》,是springer出版的学术期刊,通常译为《概率论及其相关领域》,从名字上就不难看出它刊载的论文覆盖概率学科各领域。《theannalsofprobability》简称《aop》,是ims(数理统计学会)出版的杂志。两者齐名,都是概率方向的最好期刊。
换句话说,普通的博士生,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在上面发表一篇论文。到了张安平嘴里,却变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如何不让他们恐慌?
徐生洲知道张安平就是在pua,在凡尔赛,也不愿和他掰扯:“哈哈,我在概率论方向还是新手,张院长就不要吓我了。我过去认识一下新来的师弟师妹?”
徐生洲的硕士虽然只读了一年,但成老爷子名下的博士生、硕士生都曾见过,哪怕其他老师名下的学生,也或多或少照过几面,都比较面熟。此时发现会议室里多了不少生面孔,估计是今年新招录的博士生、硕士生,正好可以托词遁走,也顺便认识一下他们。
张安平却道:“师弟师妹?你嫡系的师弟师妹已经没有了。这些新来的,很多都该叫你师叔了!”
徐生洲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他老人家去年就已经决定,以后不再招学生了。你是成老师招的最后一个学生,也就是俗称的关门弟子。”张安平似乎有些感伤,“这些新招的博士生、硕士生,基本上都是我们这些成老师学生的学生,也就是成老师的徒孙辈,严格论起来,你可不就是他们的师叔么?”
徐生洲心中也有些意味难明:“看来我成了守门员啊。”
“霥古人是幼子守灶,作为守门员,你要争取把概率论给扛起来啊!”张安平又挥挥手,“去吧!你去见见他们也好,以后有空,你还要多多指点他们。”
徐生洲蓦然觉得肩头沉重起来,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冲张安平重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