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十三岁成为一个杀手,此后那十三年,她没有一天不是在生死间挣扎,眼前的叶朗纵使有军人的杀伐之气,也确实实力强劲。
但若论杀招,他还是欠缺些的!
很快,祁照眠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了。
上次她听月留说林山倦出手狠辣,干脆果决,如今亲眼看见才知道,林山倦的招法确实对得起这两个词。
她的力气和叶朗相比不相上下,两人拳拳相迎,但林山倦用的都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妙格挡,将叶朗生猛的拳头引到树上,引到地上。
叶朗逐渐乱了招法,可反观林山倦,她鬓发都未凌乱一分,瞅准时机一脚踢在叶朗后颈,叶朗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林山倦利落地踩在地上,林中的何晴再也忍不住了,心疼地冲到叶朗身边把他抱在怀里。
对于这种恋爱脑,林山倦并未多看,快步走到祁照眠面前:“赢了,我们去吃好吃的!”
祁照眠的惊讶渐渐平息,瞧着林山倦不再充满戾气的眉眼,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林山倦并不是别人的耳目,而是自己捡到的宝也说不定?
“好。”她含笑答应,是真的开心。
林山倦莫名有点脸热,祁照眠的笑好像是对她的夸赞,叫她一不小心就要露出得意忘形的尾巴。
两人的和谐刺痛了何晴,她怒气冲冲把人喊住:“站住!他虽与我成亲五年,可我知道他心里都是你,你当真如此心狠?”
祁照眠定住,心里的火气一点点升腾。
她心狠?被抛弃的被毁约的是她,他功成名就贤妻在侧,如今骂名还在她身上。
林山倦的脾气却比她冒得更快,现代人难免多几分浮躁,有亏一定要塞给别人吃的性格,当即转身就开骂:
“你对象不要脸你也不要了吗?还好意思骂祁照眠,到底谁是负心汉?还有你个趁机上位的替身,别人给你留体面你就拿着,别蹬鼻子上脸,你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位置,还为他鸣不平呢!”
她情绪激动到唾沫都喷了一地,祁照眠本来是气得不行,见她抻着脖子喷唾沫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外头隐约有喧哗之声,林山倦警觉,若叫人看见他们都在这儿,可难免要传出不好的流言。
祁照眠本就和这个叶朗有过往事,再被人瞧见就更说不清了!叶朗不会有什么损失,可祁照眠不行。
来不及解释,林山倦拉起祁照眠的手就往围墙边上跑。
“你……”祁照眠提着裙子跟着她跑起来,突如其来的慌乱和跑起来加速的心跳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我们快走!有人来了!”林山倦解释一句,跑到围墙下边,二话不说将祁照眠抱起。
“你踩着我肩膀先上去,这地方只有这一处能出去。”
祁照眠收敛心神,也知道是什么人来了,尽管她平时最看重礼节,但危急时刻也没有那么墨守成规。点了点头攀住墙头,脚尖踩着林山倦的肩膀爬了上去。
林山倦一跃攀住墙头,然后手臂提着整个身子爬上去,利落地翻过墙头落在另一个院子里。
“来,祁照眠,我抱得住你。”
她伸开双臂站在那儿,清澈的眸子没有半分欲念,只有焦急。
事已至此,祁照眠别无选择,两眼一闭跳了下去。
林山倦也并未食言,把她稳稳抱住,而后轻轻放在地上。
祁照眠的心跳仍旧未平息,她四处环顾,还有几分惊魂未定。
林山倦则蹲下身,帮她整理凌乱的裙摆,确定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才站起身拍自己身上的灰。
祁照眠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见她皱眉,下意识问:“怎么了?”
林山倦皱着表情看看她:“挺好的衣服,弄脏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祁照眠没忍住一笑,拉了一下她肩膀的褶皱:“衣服而已,本宫再找人给你做就是。”
她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蛊惑人心,林山倦挠挠耳朵,迅速岔开话题:“我们走吧?”
祁照眠收回手,含笑点头:“好。”
隔壁传来喧闹之声,隐约听见“快带少将军去屋中休息”之类的话,还有喊府医的,乱成一团。
祁照眠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很轻很细的一声,林山倦并未错过,侧眸看着她,也忍不住笑。
这下帮了金主大忙,她一定会更看重我了!回家指日可待!
祁照眠从来没想过会以这么痛快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不但打了自负的叶朗,还骂了愚蠢无知的何晴,叫精心谋划的纪士寒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她,出了心里的所有恶气,还清清白白地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如今少将军第一天回京就在纪太师府内醉倒,满脸泪痕,妻子也是十分狼狈。
这样的寒碜事还是纪太师带着人去目睹,恐怕那个爱面子的叶老将军会狠狠记他纪士寒一笔。
而这些,都得益于林山倦,这无可否认。
事情过去,祁照眠的心跳早已平复,尾音仍旧是上扬的。
“倦儿此次帮了本宫大忙,可有什么想要的,皆可赏赐。”
林山倦眼前一亮,她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就是这马上入冬了,她睡地上实在有点冷,不如……
“那你赏赐我上你床上睡可以吗?”
祁照眠一顿,蹙着眉看向提出要求的人。
可以看出,林山倦好像没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为什么光听这句话,总觉得她这么……
谁会要这样的赏赐?不想活了?
一段时间相处过来,祁照眠对林山倦跳脱的思维有些许适应,并未第一时间动怒,而是问了个理由。
林山倦看出有戏,赶紧又是揉手臂又是捶肩膀:“这马上入冬了,我天天在地上睡多冷啊。你放心,我睡觉特别老实,绝对不会碰到你的!”
人家刚帮了自己大忙,自己前一秒还说皆可赏赐,这如果拒绝,会不会不太好?
可她又确实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睡……
思来想去,她想到一个勉强可以对付一阵的办法。
“若不然,你去偏房睡。”
林山倦不挑,只要有床就行,回去之后,当晚就收拾了被褥直接抱到隔壁,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和祁照眠告别,那模样一点不舍都看不出来。
祁照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只知道,从这一晚上开始,地上没有那个碍眼的人睡前叽叽呱呱,她似乎有些不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