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意姑娘,你这脸怎么回事?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李仵作转头,刚想问杨意发生什么了,就瞧见她的脸,顿时被吓了一跳。
“很红吗?”
杨意下意识摸了摸脸,的确有点烫。
她走到李仵作身边,跟他咬耳朵:“李仵作,您来的正好,师父正为我生病了不瞧大夫正生气呢,您快帮帮我。”
李仵作挤挤眉,拍了拍胸膛,像是在说,包在他身上。
“小意啊小意,不是我说你,努力归努力,但也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尤其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身体才是本钱。咱们现在是闲,可万一突然有什么事,要你帮忙,你恰好病了,这不是耽误事吗?”
李仵作轻咳了声,扬声道。
杨意在一旁虚心听着教诲,点头应是。
“……好了,别演了,演技太差。”许云姝抽了抽唇角,哭笑不得,转头看向杨意,“小意姐,我没生气,就是有点心疼你。”
杨意一愣。
“你真的没必要这么辛苦,你绷得太紧了。”许云姝轻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杨意的努力,许云姝全都看在眼里。
短短几天,想要练成杨意如今这般,想必每日回家后,杨意都偷偷练习到深夜。
许云姝隐约感觉到,杨意似乎在不安。
似乎像是在急切地想要证明着什么……
“小意姐。”许云姝洗净手,来到她面前,手搭上她肩膀,与她平视。
“你不要这么紧张,你真的很有天赋,也很厉害。前几日,你画的那些脏器的图,非常好,对我十分有用,所以……你可以放心,我答应你,并非出于同情和怜悯,只是单纯的因为,你很厉害。”
杨意眸光闪动,凝视着许云姝。
“真、真的吗?”
杨意从小离经叛道,父亲责骂她,母亲虽心疼她,却也十分不赞同。因此,她虽然有向许云姝求学的勇气,却没有底气。
在学习验尸的这段时间里,杨意总想着,努力,再努力一点,这样就不会被师父厌弃。她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她怕看到许云姝失望的表情,更怕哪一天,许云姝一脸歉意地跟她说,自己其实没有那个天分。
然后,她就又重新变成了那个离经叛道,不被世俗理解的寡妇,父亲又会再次高高在上地指责,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女子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久而久之,杨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坚持自己最初的那个想法,会不会被父亲说服,跟着他回家,然后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子,在后宅蹉跎一生。
所以,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努力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想留在司查院,她想跟在许云姝身边。
“真的。”
许云姝重重点了点头。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将杨意砸的头晕眼花,胸膛处像是突然一下子膨隆起,暖呼呼的。
她盯着许云姝的眼睛,她知道师父没有说谎。
杨意笑了,上前抱住了许云姝,“谢谢师父。”
许云姝感觉到有潮湿的泪从脖颈划过,怔了怔,抬手,反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哎呀哎呀呀!你们这师徒整的!”李仵作抬手遮住眼,指缝却大张,看着两人,“青天白日的,收敛收敛!”
语调却藏着几分感慨。
他看向许云姝,暗想,许姑娘小小年纪,看人观物却十分透彻,若是当年他年轻时也遇到这么一个师父,想来,他如今的验尸技术,还能再进一步。
“不爱看别看。”
许云姝怼了一句,松开杨意,见她情绪好了,这才看向李仵作,“这都快下值了,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刚好把李善的尸骨送到停尸院来,顺便给柳大人带个话么。”
司查院规矩,所有尸骨在验完之后,无亲属入殓的,都暂时安置在停尸院,等案子完结之后,由司查院帮忙入土为安。
“什么?”
“杀吴迅的另一个凶手,找到了。”
许云姝愣了下,当即反应过来,“孙小娘?”
吴迅虽是被一剑封喉,可他体内的朱砂却是慢性毒,若不是恰好他被人所杀,不出一两个月,吴迅也会死。
所以,‘另一个凶手’这种说法,也没什么问题。
“是!还有那个李管家,两人暗中勾结,想要谋夺吴迅的财产,若非这次吴迅被杀,只怕到时吴迅夜半猝死,死的悄无声息,两人的阴谋也就得逞了。”
官员的普通猝死,可没法惊动司查院,而刑部那一帮人,又不擅验尸,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二人的诡计。
“时也命也,终究是天网恢恢了。”
许云姝感慨了句。
很快,大夫就来了,给杨意诊了脉,开了药,又叮嘱她要好好休息,这才离开。
许云姝命人将杨意好生送回家去,又让人从许府调派了个丫鬟照顾杨意。
“这几日你都不要来司查院了,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咱们再继续。”
送她上马车,许云姝站在一旁,仰头对她叮嘱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听我的,我是师父。”
许云姝板着脸道。
杨意这才乖乖点头应是。
目送着杨意的马车离去,许云姝这才收回视线,唇角慢慢扬起一抹笑。
虽然不太厚道,但她终于有假,可以好好休息了!
终于可以睡懒觉了,开心。
嘻嘻。
翌日,许云姝如愿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云锦替她梳发,夏荷就匆匆走进屋内。
“小姐,桑云姑娘来了。”
许云姝瞌睡醒了大半,不等她说话,云锦就皱起了眉,“她来做什么?”
“云锦。”
许云姝制止她,问道:“她人在哪?”
“在王府门口候着。”王府的人都认识桑云,没有许云姝的同意,怎么敢放她入府。
“天寒地冻的,快将人请进来。”
“是。”
夏荷领了命,转身离开。
“好啦,别气啦,桑云是客人,你快些给我梳妆,别叫人久等了。”
许云姝看了眼铜镜里气呼呼的云锦,笑着道。
云锦应了声,嘴巴却还是撅着,都能挂酱油了。
与此同时。
夏荷匆匆来到了王府门口,将桑云请了进去。
后脚。
一辆低调的马车,就慢慢停在了王府门口。
“吁!”
培松勒住缰绳,看了眼消失在转角的紫色身影,心里一惊,偏头。
“王爷,不好了,属下好像看见了桑云姑娘进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