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许云姝醒的格外早,夏荷还没醒,她蹑手蹑脚,迫不及待地披上了披风,推门走出了屋子。
果然,屋外一片银装素裹,红墙白雪,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此时地面上堆积起来的雪,足足有一尺深,没过她的脚踝,快到小腿肚子了。
与南方的雪不同,北方的雪踩上去跟白色的灰尘似的,只要没有水,就不会立马凝结融化。
“小姐!”
云锦昨夜睡得早,刚吩咐小厨房做些取暖的热汤热水的早膳,回来就看到许云姝在雪地里放肆,真是又气又无奈,忙上前将她从雪地里拔了出来,拖着她往屋里走。
“小姐,天气冷,您就算是再喜欢玩雪,也要穿好衣裳,到时候着凉了可怎么办?”
云锦蹲下身,给她拍大鞋上的雪,又叫来夏荷,一起伺候许云姝穿衣。
外头的雪还没停,只不过没昨晚大了,许云姝在外待了一小会,发丝上就落了不少片片白雪,夏荷帮她把雪弄下来,许云姝笑着低下头,乖巧的很。
屋子里的温度高,鞋上的雪一下子全融了,打湿了鞋面,云锦无奈地给她换上了一双新的长靴。
全部收拾好了之后,云锦这才松开她,“好了,小姐您现在可以去玩了。”
天才刚刚亮,许云姝站在廊下,低下头,看着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脖子、耳朵、手都被全副武装,整个人像是个大粽子似的,哭笑不得,她这还怎么玩?
不过,很快许云姝就再次扑进了雪堆里,不堆个雪人,实在对不起这么深的雪,但很快,许云姝就发现,这北方的雪,似乎很难凝结成团,刚堆了一会,就散开了。
一直在廊下关注着许云姝动静的翠兰,察觉到许云姝的动作,立马明了,“王妃,您是想堆雪人吧?”她从后院打了一桶水,往许云姝面前的雪人上舀了一瓢,淋在上头。
“王妃您再试试。”
许云姝依言,捏了捏,很快就将雪球捏出了形状,“原来如此。”
“好了,王妃,您继续玩吧。”翠兰跟哄孩子似地说道,提着水桶到廊下,继续烧炭。
“好嘞!”
许云姝第一次见北方的雪,正在兴头上,直到云锦端着热气腾腾的早膳催促着她赶紧回屋吃饭,许云姝刚好堆成了一只雪人,是个大胖猫的模样,拍了拍猫头,才依依不舍地从雪地里爬起来,乖乖去吃饭。
… …
京城下辖永昌县。
街道、屋檐、棚上都堆积了厚厚的雪,天亮了近半个时辰,往日热闹的早市街,也只有零星的几家铺子开了门。
张立凯裹着夹棉大袄,两只手拢在袖摆里,哆嗦着走进了一家氤氲着热气的馄饨店,“刘婶,来一碗馄饨和两个馒头,多点腐乳。”
“好!马上来!”
里头传来应声,没一会,当成隔帘的厚被褥被掀起,里头的热气争先恐后地往外冒,让人瞧着身体都暖和了不少,刘婶将馄饨搁在他面前,又拿来馄饨和腐乳,“小张今儿起这么早?”
“昨个儿晚上没吃多少,天不亮就饿了,大早上好不容易扫干净了门前的雪,肚子都快饿扁了,哪里还有力气做饭,这才想着出来吃。”张立凯说着,也顾不上烫嘴,斯哈斯哈地咬了口馒头。
“小张也快弱冠了吧,等到时候娶了媳妇,早上就不会饿肚子了。”此时店里也没什么人,刘婶不忙,就多寒暄了句。
张立凯三两下就把馒头吃了个干净,端起碗喝了口汤,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难啊,明年春闱在即,我还是先想着科考的事吧。”
“再说了,若是真能高中,媳妇这事也不急,我还想着能娶到个跟刘婶一样贤惠的好媳妇呢。”
“就你嘴巴甜。”刘婶被夸的心花怒放。
他这也不算恭维,是真心觉得刘婶贤惠,刘哥刘婶两人是五年前来昌乐县的,从最开始的小摊,到如今开起了店铺,好几日张立凯都能瞧见刘婶一个人忙活,瞧不见刘哥的影子。
张立凯有一同窗,去年被家里指了门亲事,别说像刘婶这样忙上忙下,打理店铺了,就是平日里端茶送水,红袖添香都是奢望,时不时还要给媳妇洗衣煮饭,这哪里是娶媳妇?这简直是请了个祖宗啊!
偏生那同窗还挺乐在其中,面对张立凯的疑问,同窗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说等他到时候娶了媳妇就知道了。
张立凯对此嗤之以鼻。
刘婶心情好,结账的时候还少算了他一文。
吃饱喝足,张立凯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只觉得身体都暖呼呼的,“刘嫂,我走了啊!”
“好嘞,雪天路滑,注意安全。”
刘婶的声音在屋里头响起,张立凯应了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迎面就被冷风吹地缩起了脖子,蜷缩着往家里走去。
这天,真是太冷了!
天冷路滑,张立凯走了条离家近的小路,刚转过一条转角,远远就瞧见了一个半人高的雪人立在了道路中间。
“大冷天的,吃饱了没事干,竟还有这闲情雅致堆雪人?”
雪很深,踩在上面一深一浅的,十分艰难,张立凯能清楚地感觉到鞋袜湿了,赶着回家,看到雪人,忍不住嘀咕了句,刚想绕过,脚下就被一团东西绊了一跤。
“哎哟喂!”
张立凯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好在穿的衣裳厚,否则骨头都要断了,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没了,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脚猛踢了下那东西,“大早上的,真是晦气。”
没成想,东西没踢开,反倒是他脚踢疼了,张立凯心里的火气顿时蹿了上来,“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挡了本公子的路!”
他蹲下身,将雪扒拉开,可在看清那东西的模样后,张立凯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似地,在原地呆了一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往后倒退了两三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啊啊啊啊!死人啦!死人啦!”
那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条被砍了脚的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