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赢陷入沉思,试图在脑海中将张永沣与整个事件联系起来。
“不过大公子,咱们为什么要查除夕那夜的大火案?”北达问道。
“死的那主簿曾与路韵共事过,然而当我们查到他时,他全家却遭遇如此大祸。背后之人若是想不了了之的话,完全可以将此事栽赃成抢劫杀人,谁知这件事最后却牵扯上了顺天府尹。”
北达道∶“那肯定就是顺天府尹干的。”
路赢摇摇头∶“顺天府负责京畿地区的治安,作为顺天府尹岂会蠢到在自己的地盘上闹出这样的大事来?”
北达讶异地睁大了眼∶“也就是说……”
路赢淡然地一点头∶“也就是说张永沣他爹纵使与那主簿有恩怨,也有千万种方法对付,而不会选这一种最能闹得人尽皆知,让自己进退两难的方法,他或许是被人陷害的。”
北达一挑眉梢∶“顺天府尹好歹也是个三品大官,就这样简简单单被人陷害了?”
“只能说明陷害他的人本事大,栽赃也能做得滴水不漏……张永沣他心思缜密,不会冒着被抓的风险去接近户部侍郎郭聃,如今结合郭聃已因结党营私被关在刑部来看,挑起户部案子的或许是张永沣也不一定。”
路赢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案上划了几下,自言自语道∶“若真是张永沣,难么他的目的多半是报仇。只是向来世家子弟堆都融不进去的张永沣,为何能够轻而易举地接近户部侍郎?还有,去年他就敢对二郎下毒,画舫宴那夜他曾派出一个小厮报信,然而暗卫回报小厮中途就被杀,此线索也就中断。看来,张永沣背后还有人。”
他起身,顺手将暖手的小炉塞进北达怀中,“夜深了,回去睡吧。”
北达捧着发散着袅袅暖烟的手炉,眼巴巴地仰头望着路赢∶“大公子,你知道府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吧?”
路赢愣了愣∶“嗯。”
北达感叹∶“账房的钱也支得差不多了。”
“然后呢?我看过账本,剩的银子够你吃穿的。”
北达点头∶“那倒是,只不过府上炭火不够了。”
路赢心下隐约觉得不对。
北达趁热打铁道∶“大公子,你屋里暖和,就让我住你屋里吧,我保证不会打扰你。”说着便端来一盆温水,手脚麻利地要伺候路赢洗漱。
见路赢紧盯着自己也不肯将手伸出来,北达抿唇道∶“大公子,真是炭火不够了。我昨夜就冷得睡不着,想来大公子房里挤一挤的。”
路赢垂眸收回视线,片刻后,朝着北达伸出了掌心。北达高兴地一咧嘴,拧了布帕便开始为路赢擦手∶“大公子,我睡觉可安静了……”
北达哪里藏的住心思,什么都写脸上了。路赢知道,北达是担心他一个人寂寞罢了。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路赢便沉默着抱着被褥推开了门,一脚迈出门槛之际,再回头望了眼鸠占鹊巢外加鼾声震天的北达,不由地仰天长叹。。。。。
………………
雪夜的皇宫寂静无声。
谢隼在案前的微光中凝视着手中的华光璀璨物件许久,直到房门轻启才将东西收回袖中。
唐天虎推门而入,抱拳道∶“主子,自从上次出宫去路府吊唁后,五皇子便乖乖地待在钟庆宫里哪里也不曾去过。”
“倒不像他,可是派人去了哪里?”
唐天虎双眸一闪∶“主子说得没错,属下发现五皇子派了人守在路家附近。”不待谢隼询问,唐天虎便续道∶“听闻自路夫人死后,路小侯爷性情大变,不是摔东西就是砸碗,还遣退了府中大半的仆人。”
谢隼皱眉∶“是么。”
唐天虎微一颔首∶“路小侯爷也终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从未踏出府门一步。只不过今晨我见着北达偷偷溜了出去,好在我机警,不然他就得被五皇子的人跟上了。”
“去干什么了?”
“好像是在查年初郭聃的案子。”说起郭聃,唐天虎忽然不屑地啧了一嘴∶“主子,你说郭聃的胆子也忒大了些,竟然敢联合各地市政司的官吏结党营私,倒卖官仓里的存粮。要不是被人告发,万一遭个什么天灾人祸,想必十余州县的百姓都得饿死!像郭聃这样的人就该斩立决,而不是押在刑部迟迟不判。”
“郭聃为官多年,人脉网根深蒂固。仅仅是御史台呈上的那些,就足以治六部尚书乃至所有侍郎的罪。此案牵连甚广,圣上也不能一夜之间连根拔起。况且……”谢隼猛地一怔,抬眼看向唐天虎∶“他不是在查郭聃,他是要查谢湛!”
“五皇子?”唐天虎随即意识到什么,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五皇子竟与户部的案子有关?路小侯爷在查五皇子?”
唐天虎一时间难以消化所有疑问∶“可五皇子本就派人在监视路小侯爷,主子这………”
谢隼站起身来,正要绕过案几,又退回案前坐了下来。
唐天虎问∶“主子,要不我去将这件事告诉路小侯爷,提醒他注意注意?”
谢隼轻轻摇头∶“不必了。他知道谢湛的人在外边,也是故意让北达去查郭聃的案子。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给谢湛看的,因为找不出证据,所以他就只能用激将法让谢湛露出破绽来。”
唐天虎面露苦色,这些年跟在谢隼身边,自然见识了谢湛的不少作为∶“可是五皇子他反复无常心狠手辣,就连主子你也——”
向来冷静淡然的谢隼心底蓦地慌乱一瞬,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啊,谢湛可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