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叹气：“既然觉得对不起，那就现在改变也来得及，我看了那资料，都是你以前想研究的项目。”
回应她的是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起来。
文杰坐在饭桌上，看着清得见底的粥，儿女瘦得见骨的脸，神情恍惚。
两个孩子跟自己爸都不怎么亲近，看他神情有点不对只是看了他们妈妈一眼。
王芳只是催促：“快吃，吃了就去学习。”
小女儿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把昨天妈妈给的糖拿出来放在爸妈面前。
“这两颗糖给爸妈吃。”
王芳眼睛酸涩，哄道：“阿娅自己留着吃，家里还有，爸妈都吃过了的。”
小女儿却很倔强的看着妈妈：“这个给爸妈吃。”
文杰看着那颗糖，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只顾自己的伤感，不管家里老婆孩子，带连孩子都跟着他受苦。
他伸手拿起那颗糖，轻轻剥开糖纸，放入口中，甜意在口腔散开，却更衬出心中苦涩。
“阿娅真乖。”文杰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随后他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走进房间。
大儿子察觉到他爸的情绪跟平常不太一样，担忧的看向他妈：“妈，爸他...”
他怕这爸要是再整出什么事来，他们现在的家庭可承受不起。
王芳对着儿子笑笑：“没事儿，你爸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等他想通就好了，家里的事有妈在，你不用担心专心学习就好。”
安雪妍早上吃了早餐就又往文家来了。
不过没有见到文杰人，倒是看到了他的两个儿女。
她就跟两个孩子聊了不少，聊学习、聊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些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向往的，所以她很快就被两个孩子接纳了。
潘峰则是主动帮忙干起了活。
听到自己儿女那好奇又向往的声音，文杰在心里反问自己，这些年如此惩罚自己真得值得吗？
当年他是省研究所里最优秀研究员，他不在乎名不在乎利。
只一心搞研究，结果就是他的研究成果被人冒领。
在他发现后找上面领导反馈却说他拿不出证据，就不能说这是他的成果。
研究所里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甚至在出了一次事故后他成了替罪的那个人，只因为真正犯错的人是某委的小舅子。
他抗争过，可是迎接他的是一家发配到这偏远地方，他的父母跟着他一起。
因为适应不了这边的环境接连去世。
最后虽然他的事情得到了平反，可是父母再也回不来了，他所受到的伤害出无法弥补。
他不想再看到以前的那些同事，更想回到那熟悉的环境中去。
可是现在对于别人伸出的橄榄枝也让他踌躇。
中午王芳留了两人在文家吃饭，安雪妍没有对文杰再提关于研究所的事情，只是跟孩子们聊天说话。
等安雪妍他们离开后，看着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女儿。
文杰问：“阿娅，喜欢大城市的生活吗？”
阿娅抬起头怯怯的看着自己父亲，有点不安小声说：“就是好奇城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心里羡慕大城市的生活肯定是有的，可是他们家条件不好也去不了，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她没有正面回答爸爸的话，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从现实看待事情。
“你觉得今天那个姐姐怎么样？”
提到这个阿娅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挺好的，她懂得很多东西，还很温柔，就跟盛开的格桑花一样。”
又眼带憧憬语气羡慕的道：“要是我也能成为姐姐那样的人就好了。”
文杰心中又是一疼，他女儿其实是有机会的，如果小时候就带她离开这里，是不是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性子？
他坚定的鼓励道：“以后你一定可以的。”
“嗯，我会努力的，爸爸。”
阿娅觉得今天的爸爸跟以前不一样，今天的爸爸有点温柔，跟以前沉默只会喝酒的爸爸不一样。
她心里希望爸爸一直是今天这样的。
文杰回到房间把安雪妍留下的资料拿出来，仔细的看了起来。
那边回招待所的路上，潘峰疑惑的问：“今天看文先生的态度还是没变，明天要改变方法吗？”
安雪妍却摇头肯定道：“不用，他已经改变了态度。”
潘峰疑惑的挠头，不是都没有交流老板怎么看出来改变了？
“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这片虽然美丽却贫穷的土地，安雪妍笑笑：“有人会让他妥协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文家，王芳晚上煮饭的时候就晕倒在了房间里。
还是她儿子文东旭听到动静进去了才发现。
文杰再怎么混蛋也不能不管自己媳妇的死活，把人扶在床上就出去找大夫。
他们这里的都是土大夫，过来看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看着身体虚弱的王芳也就是叮嘱好好休息吃好点儿。
要是还不行就去医院检查。
文杰虽然是搞医药研究的，不过对于身体疾病他也了解的不多。
对已经醒了的王芳说：“我明天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
王芳却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饿没有缓过来，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去花那个钱。”
文东旭端着一碗鸡蛋疙瘩汤进来，“妈，先吃点东西。”
王芳坐起身对围着她的几人道：“好，你们也去吃，我已经好了。”
“你先吃，我们等下再吃。”
文东旭坚持等她吃完，把碗接了过来。
这才说道：“妈，我不去读书了，我出去挣钱，你去医院检查好不好？”
“不行。”
“不行。”
夫妻俩同时出口拒绝，王芳急忙抓住儿子的手。
“妈妈没事，这都是老毛病了，明天就好了，你专心去读书，你一定要考大学。”
文杰在听到儿子说不读书时就下意识不同意，接着就是感到愧疚。
是他没有尽到责任，才让儿子想要主动承担起养家的担子。
文东旭看都没看自己父亲一眼，他的眼里只有妈妈。
“我只想妈你的身体好好的，不读大学我可以出去挣钱，到时候让妹妹读书，我不想妈妈这么辛苦。”
王芳知道儿子是真心的，可是眼前有好的机会，她不会答应儿子不上学的事。
于是说道：“好了，这些事情都不用你一个孩子操心，快去吃饭，我跟你爸会好好商量的。”
文东旭还想说话被母亲的眼神制止了，只能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