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宁寻点头。
起风了，外头冷，宁寻只穿了一套病号服慢慢走出去，外面处理事情的所有人望来。
少年看上去身形瘦弱，一张脸苍白到有些病态，冷风寂寂，那双温软的眸氤氲着水雾，柔软分明，却又像有支离破碎的脆弱。
身形单薄得让人心疼，仿佛要同冷风一起飞走。
最先跑来的是一抹身形颀长的黑色人影，跑到男生身前后，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焦虑。
他什么也没说。
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只着一件单薄病号服的宁寻身上，喉咙被寒风灌得低哑：“怎么出来了？”
心疼的语气中，还有一点害怕。
[也许是因为宝宝刚昏迷，怕你得知事情真相后，经不住刺激。]
宁寻看了一眼他，又抬眸将视线望向远处。
所有人的眼神也都看着他。
没张脸上都是不同的复杂。
盛昱珣眉心微微蹙起，有些回避后面那些人或事的意思，轻轻道：“外面太冷了，先进去？”
宁寻摇摇头。
径直向前方走过去。
盛昱珣眉头更紧，他知道这件事最后需要有个结果，也必须复刻告诉宁寻，但他不太想是现在。
前方，除了站在外围围观的村民，还有一个不熟悉的女人面孔。
004：[那个就是张雅。]
女人穿着一袭暗红大衣，头发盘起，颇有几分小资太太的感觉，她已经被控制住了。
狼狈之余，还在斜着吊梢眼，发疯嚣张恳求洛落：
“我可是你亲妈啊！你个没良心的！没有我给你们掉包你能过这么多年好日子？啊？”
洛落比他更疯，几乎没有有逻辑的话，大概就是后退，躲开，并且让张雅滚：“你不是我亲妈！你骗人！我姓洛！滚！”
随后张雅更疯。
两人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宁寻出来，才停下拉扯。
看到宁寻的脸之后，张雅愣了有十秒，随后扭曲大笑，哭完了笑，笑完了哭，歇斯底里的痛苦。
宁寻不觉得她是愧疚。
像张雅这样自私的人，她只是后悔自己因为当年交换了孩子，给今日的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张雅对洛落破口大骂，两人就算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亲情情分，只有刻在骨子里的劣质基因一样。
对于她来说，洛落只是她的耻辱。
当年，谁也没想到张雅生产了一对龙凤胎，不过妹妹先天有些疾病，所以她就只将洛落和宁寻调换了。
洛落对她厌恶冷漠，她也没有半点感情的讥嘲：
“你不承认有什么用？你自己看看浑身上下长得哪里像洛家，还不是随了我跟我一样丑！”基因检测报告还没出来，但只看长相，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和她才是亲兄妹，你才是你口中最看不起的农村人！”
张雅啧啧，她被警方带来，看到洛落时叫了他一声，就被对方疯喊什么她才不是他妈，他是洛少爷，不是什么低贱的农村人。
张雅看着手上的银手铐，轻轻一嗤，似乎已预料到自己下半生，她的婆家会嫌弃他，她会出名。
想到这，她也没什么顾虑。
在洛落崩溃的时候，给了他最后一击：“对了……”
“当年是那宁老三不孕不育，我被他们逼得没法了，找上了村里七十岁的老光棍。”
“他满口黄牙，半年可以不洗澡，没钱了就去镇上乞讨。”
“你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
“你是他的种，你的亲爹是个七十岁的乞丐。”
“你身上流的血甚至比这些村民，更加低贱！”
不远处的村民听见这话，扬起议论。
洛落整个仿佛被剥了皮般曝晒在阳光下！
他失控，他失常，想扑上前撕扯张雅：“你说谎！你个疯女人！精神病！”
就在警方想要控制两人，共同押解至车上时。
宁寻缓缓走过去。
走到了张雅面前。
从一开始张雅就对他有些害怕，做的亏心事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害怕。
看见宁寻盯着自己，张雅又似骤然换了个人，冷静下来，半天的撕心裂肺已让她没了什么精气神，头发凌散抬起头。
她麻木的眼神望来，干涸的嘴唇嗡动，似乎想说什么。
宁寻看着她：“你是想问，如果当初你被拐卖到我家，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指的我家，是指宁寻生父，抑郁男大学生家里。
女人震惊的看着他，似是被说准。
旁人也都很震惊，震惊张雅怎么考虑这么匪夷所思的问题，不应该思考，如果当初没有被拐卖吗？
“不会。”
宁寻无比平静与她道。
“因为你说，你长得很丑。”
“你外表很丑，内心更丑，现在的这副丑样子，明天就会曝光在网上，被所有人看见。”
“就算你被拐卖到的是我家，你也没有能力让他喜欢你，让他好起来，让他带你出城……”
“因为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宁寻和张雅对视上时，就看出了女人眼中浓浓的嫉妒，是和洛落一样的嫉妒，不一样的是她透过自己看到了洛文惠。
004告诉了他一些更细节的事。
张雅家庭普通，父母极端重男轻女，从未给过她爱，只给了她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还有一双算得上难看的单眼皮吊梢眼。
当年的张雅就嫉妒洛文惠家世好，长得温柔漂亮，拥有父母的爱，受到学校老师同学的喜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宁寻的生父虽然家贫，但他很帅气，尊重女性，在洛文惠的治愈下慢慢阳光起来，两人的暧昧眼神也刺痛了张雅的眼睛。
所以她才在等男人喝下农药，确定死了之后才去告状。
男人死了，洛文惠的爱没了，张雅心里平衡一些。
她把孩子调换，她的孩子也享受到了完美的家世，张雅心里又平衡了一些。
但长相这件事无法改变。
所以再看到宁寻时，露出了不甘的嫉妒。
张雅逃出富贵村后，在家里介绍之下嫁给了他们那边村上的王老五，当年她才二十出头，那小老板却要快四十了，婚后，她虽然生活环境不错，但老板花天酒地。
青春磋磨，幸福不再。
张雅依旧对此不甘。
她甚至羡慕洛文惠被拐进了男人的家，她在想如果是自己，或许最后能得到幸福。
张雅破防，强撑着咬牙切齿，还想说话。
宁寻又道：“你想说，我原本大好的锦衣玉食生活被毁了，还是我的生父也不过是贫穷的农民，拐卖的买方而已？”
“你想让我羞愧，怨恨，觉得我很不幸？”
“不，我的父母是相爱的。”
“他们也很努力，很优秀，没有想过害人。”
“我不会对此有任何枷锁，耿耿于怀，内耗不公。”
“但你们不一样。”
“你们才是最不幸的。”
“二十年前你自私的配合那对夫妻将我母亲诱骗深山，二十年后你的孩子做了同样的事。”
“你们是天生的卑劣坏种。”
“从前不再有意义。”
“因为我知道，今后我会过得很好，但是你们。”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宁寻说完，没再看见两人的表情。
一旁警察押解他们上车，刚才还在不时挣扎的两人背影萎缩无力，像两个没有灵魂只能被操纵的木偶，像两坨被毫无人气被压至案板上的死肉。
被押解走得不光他们，还有其他几个涉案人员。
[宁宁，你，你还要离开吗？]
004被宁寻这番话触动到，一时都分不清这是原主还是宁寻了。
宁寻回过神来，转头对上一双眼神，有盛昱珣的，许慕舟的，还有原主亲生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