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阳景最终还是成功地爬上了床。
而令林婉儿松口的最大原因,只因他实在是个相当好用的暖床工具。
尤其是在这样湿冷的雨夜,病恹恹地躺在焐到海枯石烂也焐不热的薄被中。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具躺在千年冰棺中,等待解冻的尸体。
但现在,多了个比肩而卧的大活人在身侧,她那双永不融化的冰脚顷刻便热乎了起来。
不得不说,自古认定的男为阳,女为阴,不是没有道理的。
男人的体温的确像个燃烧的小太阳,时时都散发着灼人的热量。
被窝里也一改之前的冰寒,泛起舒适的温度,令本就虚弱的她很快便沉入梦乡。
梦中她似乎来到一间宽阔的大殿内。
殿内静谧黑沉,不闻声响,不辩明物。
就在她努力睁大眼,想要看得更清楚时。
'轰‘一声,大殿两侧挂置的火把突然被一齐点亮。
殿宇瞬间露出真容。
脚下青砖铺地,数根顶梁木柱,两侧墙上是两幅巨大的壁画。
这画虽颜色鲜丽,画面却斑驳模糊,不少地方还有缺失。
林婉儿觉得这画有些眼熟,她似曾在某一时刻看到过、或亲手抚摸过。
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在哪瞧过、还有这画的全貌究竟又是怎样。
罢了!想不清楚的事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等她回神时,眼前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胸腔中那颗挂着的心着实被惊了一跳。
细看下,这人穿着月白色长衫宽袖,身姿修长挺拔。
火光交映中,他的身影被投在前方一道墙面上,宛若巨人。
这人的身姿乍一看也有点眼熟,但一时还是想不出是谁。
梦中就是如此,无论记忆还是反应都会减弱,导致很多事情都一片云雾迷蒙。
“你来了!”冰冷寒凉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幽远广深。
林婉儿的神思似被这声音清涤,脑中一下敞亮起来。
但下刻她却深皱起眉,面上泛着垂闷,声音更是有气无力:“师兄?”
“嗯。”这人连敷衍都是淡而无味。
林婉儿心道晦气,好好的为何会梦到他?真是见了鬼了!
“师兄入我梦中,究竟是有何事?”
“不是我入你的梦中。”
“不是师兄,难道是我自己吗?”
“自然。”
她几乎要跳脚:“这怎么可能?我是绝对不会主动梦到师兄的。”
“是吗?”
”师兄装什么傻!”
“事实不会因你的矢口否认而改变。”他依旧淡然自若。
林婉儿心情乏善:“哼!师兄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话落许久,对方都没再有任何回音。
“师兄真无事?”
“这是你的梦!”
林婉儿不由有些怒火中烧!
就算是她的梦,可她也不知为何会梦到师兄!
正如刚才所说,她从不做有关师兄的梦。
可今日不知为何,的确有些奇怪。
就像是探知到了她心中,他道:“凡事有因必有果!”
她听了更加火气冲天!
两侧墙上的火把燃烧得更加剧烈,熊熊之势像是要把大殿给烤着。
她全身也被烤得灼热难当,犹如落入火山岩浆之中。
想说什么,嗓子眼也发干,好似所有的水份都被这炙热明亮的火势给烤了去。
耳边响起模糊的声音。
“她如何了?”
“嗯……热度是高了点,但也没什么大碍。
把这药喝了,等天明再看看,若热退了,便没问题了!”
“好。”
“我得走了,师父那里也不能离了人。”
“去吧。”
林婉儿感觉额头上覆着什么冰凉的东西,她缓缓睁开眼。
屋内亮着昏黄的灯,栾阳景正站在床头,一只手正压在她的额头上。
见她醒了,他抽回手:“你感觉如何?”
林婉儿张了张嘴,但嗓子却燥涩肿痛,一点音都发不出。
栾阳景瞧出她的难受,先将她从床上扶起,将枕头抽出垫在她身后。
转身将桌上的药端了来,递到她嘴边:“先把药喝了,我再给你倒水。”
林婉儿却把药当水,一口气将碗里的药喝干。
栾阳景将空碗放回桌上,顺手给她倒了杯水!
她又一口气将水全喝进肚,那干涩得如沙粒的身体才终于鲜活过来。
“你半夜起了高热,我去请卫郎中,谁知他也病倒了,还不轻!
卫朗中便差他的这位小徒弟过来,说是看些普通病状没什么问题。
我记他帮你看了,又开了方子熬了药。
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喝了药再睡一觉便能好。”
林婉儿刚才也听到他们说的话,点点头:“多谢!”
“娇娇与我客气什么!”
他伸手扶着她躺下:“睡吧!”
林婉儿看着她:“你呢?”
“我自然也睡!”他边说边将外衣和鞋子脱了,重新上了床。
林婉儿闭了眼,但她人刚醒,一时也没有困意。
“睡不着吗?”他侧过身,一只手搭在她身上。
“嗯。”
“那说说话吧。”
林婉儿想了想,轻道:“我记得上次去国公府瞧你。
你那屋中有张凉榻,榻上方的墙上挂着一方乾坤盘。
你说那是长公主替你去城南的水月庵求来的?
还说那乾坤盘颇为灵验?”
栾阳景点头:“是,我记得,为何娇娇会说起这些?”
林婉儿便将今日卫诸与自己说的,关于云梦观上代观主的事简要地说了。
栾阳景听完愣了半响:“娇娇是说,给我乾坤盘的人,就是净尘子的姘头?”
“可以这么说吧!”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愉悦。
他伸手一拍被面:“回去我就把那脏盘子给扔了!”
“别呀!不是很灵验吗?”
他彻底不乐意了:“哼!难怪我这么倒霉!”
“长公主去求乾坤盘时,知道她的来历吗?”
他侧头看向她:“你是说母亲或许知晓什么内情?”
林婉儿耸耸肩:“也许吧!谁知道呢?”
第二日,雨停风歇,碧空如洗,又一个艳阳日。
睡到日上三竿的林婉儿退了热,身子好了许多。
可半夜起来为照顾她,风尘仆仆的栾阳景却又病了。
卫诸的病情也不乐观,一直躺在床上,被小徒弟照顾着。
三人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便决定继续留下休养。
直至三天后,林婉儿和栾阳景的病彻底好了,卫诸才带着王莹下了山。
再一日,林婉儿两人也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