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抱着史莱姆的手势都很僵硬，像是随时准备把它还给我。可史莱姆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在他手里慢慢蠕动着调整姿势，像是在找一个更舒服的角度。
渐渐地，他的手指不再紧绷，而是试探性地按了按史莱姆软乎乎的身体。史莱姆兴奋地“唧”了一声，体内的水晶光芒也跟着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似乎终于适应了它的存在，语气带着点新奇：“它……还挺特别的。”
“当然。”我微微一笑，“不然我为什么会养它？”
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史莱姆的身体，像是沉浸在某种温和的情绪里。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人其实比我想象得更容易适应新事物。
一路上，他的姿势渐渐变得自然，不再是最开始那种僵硬地抱着史莱姆，反而有些随意地托着它，时不时低头看看它有没有乱动。史莱姆倒是挺享受的，偶尔在他怀里晃一晃，发出软软的“唧”声，像是在撒娇。
走到宿舍门口时，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不会打算一直抱着它吧？”
他怔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的史莱姆，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两秒，才慢吞吞地说：“它……不抗拒。”
我差点被他这话逗笑：“那你还想等它主动从你怀里跳下去？”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地把史莱姆放回了我的肩上，末了又伸手按了一下它的身体，像是舍不得放手。史莱姆在我肩膀上晃了晃，彩虹色的光芒映在他微微低垂的眼里，看起来有点像是……不舍？
我笑了笑，推开宿舍门走进去。史莱姆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卸下不少戒备。
这是在一颗农业星上的饲养场地买到的，那边考取异兽饲养员的人很多。”我摸了摸肩上的史莱姆。
“农业星？”阡陌轻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个信息有些意外。他看了看史莱姆，又看了看我，顿了顿才问：“你去过那边？”
“嗯，任务顺路的时候去看了看。”我随口说道，手指轻轻按了按史莱姆软乎乎的身体，它舒服地“唧”了一声，透明的身体里彩虹光芒微微闪动。
阡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对农业星有所了解，又或者，他在思考别的事情。
“你对饲养员感兴趣？”我看着他，“还是……对史莱姆感兴趣？”
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只是……好奇。你会选这种异兽，和你的战斗方式不像。”
我笑了：“怎么？你觉得我该选一只更凶猛的？”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史莱姆看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有这么个家伙。”
“偶尔也需要点柔和的东西。”我随意地说，目光落在史莱姆身上。它轻轻地在我肩膀上晃了一下，彩虹光映得它像是颗小灯笼。
阡陌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最终没再开口。宿舍的灯光照在我们身上，显得安静又平和。
过了很久，他突然蹦出一句：“很女孩子。”
我微微挑眉，看向他：“嗯？”
阡陌抱着史莱姆，神色有些不自然：“就是……很女孩子的选择。”
我轻笑了一声，伸手弹了弹史莱姆柔软的身体，它“唧”地一声晃了晃，透明的躯体泛起一圈彩虹色的涟漪。
“你这是在说我很像女孩子，还是说史莱姆很像女孩子？”
阡陌顿了一下，才低声说：“都……有点。”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这个人，偶尔还真是有些可爱。
“抱着舒服吗？”我出声调侃。
阡陌抱着史莱姆的手微微一紧，耳尖悄悄泛红，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挺软的。”
我轻笑着眯了眯眼，故作认真地点头：“是吧？很治愈的。”
史莱姆感受到我靠近，软乎乎地蠕动了一下，贴在了我的手上，发出轻轻的“唧”声。
阡陌看着它，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挑了挑眉：“怎么？抱上瘾了？”
他别过脸去，咳了一声，没回答，却仍旧抱着没放手。
我继续观察着他。
阡陌低着头，似乎不太习惯被人盯着看。怀里的史莱姆轻轻蠕动，他下意识地调整姿势，让它趴得更舒服些。
我托着下巴，目光从他的表情一路扫到他的手指，再落在史莱姆的身上。
“你很喜欢它？”我缓缓开口。
他沉默了一下，才轻轻点头：“……还行。”
我嘴角一勾：“是吗？可是你抱得很紧啊。”
阡陌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耳朵又红了些，却没松手。
这模样让我觉得有趣极了，我缓缓靠近，压低声音：“怎么，看着像是舍不得还？”
良久，他才开口：“其实，你挺适合去御兽班。”
“哦？”我挑眉，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也这么觉得？”
阡陌低头看了眼史莱姆，又抬头看我，神色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你挺适合去御兽班。”
“理由呢？”我靠在桌沿，手指懒洋洋地拨弄着史莱姆柔软的身体，它轻轻“唧”了一声，像是在撒娇。
“你能和它们相处得很好。”阡陌顿了顿，目光落在史莱姆身上，“不只是史莱姆，还有那棵小树苗，还有……”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瞬，像是在组织语言，“……你背包里的藤蔓。”
我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笑了：“你倒是观察得挺仔细。”
“只是事实。”他声音平稳，没什么情绪波动，“异能班不适合你，你的能力更偏向于御兽方向。”
“是吗？”我笑意更深了些，指尖轻点着史莱姆柔软的身体，它愉悦地蹭了蹭我的手心，“可惜啊，我已经进了异能班，短时间内，调不了班。”
阡陌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没再说话。
我却忽然有些好奇：“——那你呢？”
他微微一怔：“什么？”
“你呢？”我眨了眨眼，“如果让你选，你还会进异能班吗？”
“异能是我的长项。也是我的选择。”他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只是说出一个原本就了然的答案。
我轻笑一声，抬眼看着他：“那么，如果没有异能，你会选择什么？”
阡陌沉默了片刻，像是被这个问题牵动了思绪。最终，他低声说道：“那就只能做我擅长的事情了——照顾植物，或者其他能与自然相连的事。”
我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触。看似冷静的他，内心也有着某种热切的执着。
“那你不觉得，有时候异能也未必是最重要的东西吗？”我忽然问道，眼神微微飘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似乎映照着我的心情。
阡陌没有立即回答，静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有时候，选择也是一种局限。异能带来的力量与机会，也许是强大，但同样它会让人丧失一些东西。”
我稍微愣住，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是啊，每个选择，都会付出代价。”
“你呢？”他忽然反问我，眼神有些闪烁，“如果没有那个‘战斗植物’，你会是什么样的人？”
我心里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这个问题，是我自己从未问过的，或许因为没有勇气去正视那个答案。
“我……”我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阡陌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静静看着我，似乎理解我话中的沉重与隐秘。
“你是女孩子，那你的性别，是新女性吗？你……是治愈师吗？”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沉默了。
我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不确定和小心，似乎在试探什么。我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他。
“你觉得呢？”我反问，语气平淡，却有些许挑衅的意味。
阡陌显然被我的反问吓了一跳，脸色微微变了变，显得有些局促。他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我……不太确定，只是感觉你有些不一样。”
我心里轻轻一动，忽然想起夜莺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在意别人怎么看。”
我抬头，看着他那双带着几分困惑的眼睛，轻轻一笑：“你不用想那么多。无论是‘新女性’，还是治愈师，什么都不是。”
“那你是什么？”他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眼神带着好奇和期待。
“我只是我。”我淡淡回应，眼底有一丝闪光，仿佛把这段话说给了自己。
他沉默了很久，还是问了：“你来军校，是为什么呢？这里只接收新男性……”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军校，这个地方，早已不再是我最初的选择，也不是我追求的方向。然而，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直接回答他。
“因为这里，”我轻轻吐出几个字，“有些事情，必须做。”
他似乎没听懂，又或者并不完全明白我话中的含义。阡陌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我能感受到他不再如之前般随意，而是小心翼翼地在用言语接触我，仿佛在探寻一个他无法完全理解的谜团。
我忽然有些感到疲惫，想起了夜莺和我曾经的经历，那些潜伏在心底的责任，和它们带给我的沉重。
“不要问我这些。”我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语气淡漠，但心里却有一丝无力。
他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我不想继续谈下去，默默地点了点头。空气中的沉默又一次蔓延开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等待着某种答案，却没有人再去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我记得新女性的标志是治愈异能？”我突然开口询问。
阡陌的目光闪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沉默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治愈异能是新女性的一种标志，虽然不是唯一。”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似乎这话题让他有些局促。
我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态度，心底却微微一动。我没再多问，而是继续望向窗外，那个话题突然变得有些沉重。我自问不是什么标准的新女性，甚至可以说与之格格不入。
“那你觉得，我像吗？”我问，声音平淡，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他似乎愣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眼神中有些复杂。“你……不像。”他似乎试图找寻恰当的措辞，“但是，我不确定。”
我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追问。也许，他的模糊答案，正是我期待的回应。
“听说新女性有专门的学校，并且无特殊原因强制入学。”
阡陌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思，“是的，确实有专门的学校。这些学校主要培养治愈异能的使用者，教育内容也会包括情感控制、力量调节等方面的训练。”
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是否继续说下去。“不过，像你这样没有表面标志的情况并不多见。大部分的新女性异能者会早早被识别出来，进入那样的学校。”
我轻轻皱了皱眉，心中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几分不安。也许我一直都忽略了这些隐秘的规定和标签，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但它也带来了些许难以言表的疑惑。
“那你觉得……我像是新女性吗？”我问，语气带着一丝轻松，却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
阡陌似乎迟疑了一下，目光投向远处，“我不太确定，但从你选择的道路来看……或许并不符合传统的新女性角色。”他的声音低沉，显得有些无奈。
我没有立即回应，低头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史莱姆，心中却在思考那些自己未曾深入过的领域。
“她们有选择吗？”这才是我最关心的事。
阡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终于，他轻声开口：“选择……其实并不多。新女性们大多是被教育、被期望走上治愈之路。她们的异能往往被视为一种‘天赋’，一种使命。很多人可能并不完全理解这种异能的意义，更多的是习惯性地去履行社会对她们的期待。”
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语气变得略带沉重，“不过，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吗？即便她们生来承载了这样的能力，也不应被束缚在既定的角色中。”
我听着他的回答，心中却愈发沉重。每个新女性的身上，似乎都镌刻着某种无法言明的命运，而我，是否也在无意识间被安排进了这一套标准化的轨道？
“你说的对。”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但……如果我不走那条路，能选择什么？”
阡陌没有立刻回答，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我自己找到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