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溱溱沉默了。
并不是因为恐惧或是惊吓,而是因为,那团迷雾,正渐渐散开,里面的真相,已经慢慢显现。
她在想,何谦会不会伤害披着谢招娣外衣的自己。如果他要动手,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以扭转局势。
刀锋转向,挑着她的下巴。
刀尖正对着她的喉咙,似乎如果她不说话,或者说错了话,自己的咽喉就会被破开,喉咙出现一个血窟窿。
江溱溱已经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细小绒毛的颤动,那刀尖距离自己不过一公分。
啧啧,想想就可怕。
“你是谁?”
何谦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问题。他肆意打量着江溱溱,从头到脚,从眉毛到嘴唇,无一处放过。
但是他的眼神无关情欲,而是一种好奇,一种探究,一种兴趣。
何谦对自己感兴趣?
江溱溱站在原地没有动,但很快眼角眉梢带着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何谦眼里划过讶异,这个女人,很不一样。她既没有面色苍白,也没有跪地求饶,更没有夺过水果刀。
江溱溱眼睛往下看,看到了何谦现在这个姿势的破绽。
他的腿,离自己很近,只要自己趁其不意,迅速屈膝,再在往后仰头的同时,偏向右边,侧着身子,抡起拳头打下去,那么局势就能轻易转变。
不过,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接触下来,江溱溱认可了楚向舟在车内对何谦的评价。这人,是个练家子。出招狠厉,动作敏捷,反应迅速。
这样的人,会轻易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吗?
江溱溱觉得不会。他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故意为之。
如今,她可算瞧得分明了许多。
何谦这么做,无非是诱导她,进入他布好的陷阱。如果自己真的按照刚才的想法进行躲避,虽然有一定的几率可以安然无恙,但更多的是受伤。
甚至……如果何谦已经知道了自己要躲避的动作,会毫不犹豫将刀插入她的喉咙。
想想就可怕。
这么一想,自己的喉咙开始痒了起来。
可惜,现在不是挠痒痒的时机。
何谦正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手稳稳地举着刀,既没有深入,也没有后退。他在等,等江溱溱会怎么做。而他,也早已想到了应对措施。
只是,眼前的人一动也不动。
他果然在等。
江溱溱心里大笑,她看人的本领,还是这么强呢。
“哥哥。”
她以谢招娣的身份,叫了一声眼前人。
何谦皱着眉,很快冷笑道:“我不是你哥哥。”
她要和之前的女人一样,一直扮演下去吗?真是无趣。
“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哥哥,那么我叫你‘哥哥’的时候,你应得那么爽快?”
江溱溱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何谦。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谢招娣,也没有必要再强硬地扮演下去。
何谦有些怔愣,她的回答,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很快,他笑出了声,“我叫你‘招招’的时候,你不也是干脆利落地回应吗?嗯?”
江溱溱也笑了,“我在陪你演戏啊。哥哥。”
她的猜想,在验证的路上。
“哈哈哈哈……”何谦大声笑了起来,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大声。
他就这么松了手,把水果刀扔在了地上。
刀子恰恰好插入了水泥地上,因为力度之大,还在轻微震动着。
他转过身,背对着江溱溱,慢慢走向了破旧、有着许多补丁的矮沙发上。
何谦果然有一些本领。
怎么,他现在背对着自己,又把刀明晃晃地插入自己脚边,难道不是暗示自己把刀子拔出来,再捅向他“毫无防备”的后背吗?毕竟现在他走路的速度,可是龟速。
这人,跟刚才温柔叫着她“招招”的人,可是两副面孔。
江溱溱勾唇,那自己可不能让他失望。
于是江溱溱故意半弯着腰,把水果刀用力拔出,然后朝着何谦的方向迅速走过去。
虽然何谦装得很从容,但她还是能看出他那一瞬间绷直的脊背。
在走到何谦背后的一瞬间,江溱溱把水果刀扔到了原先那张木桌子上。
同一瞬间,何谦面色阴沉地迅速转身,抓着她的手。
力度之大,让她不禁皱了皱眉。看吧,他就说这人在等着自己袭击他。连自己被抓着的手,都是刚才拿着刀的那一只。
“干嘛?”
何谦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发出声响的那把水果刀,它已经轻巧地“躺”回了桌子上。
面前的人一脸无辜地挣扎着,手腕扭动。
他迅速放开手,看着那只白嫩的小手已经被他捏红。
何谦什么也没说,几步上前,坐在了那张沙发上。
话说,何谦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傻的吧?这么明显的引诱,她还能看不出?
她余光瞥了一眼刚才的大门,现在似乎门上的锁开了。这扇门,谁都能走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门,是谁开的?
“你有点意思。”何谦冷冷地掀开眼帘,注视着毫无顾忌地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哥哥,让我猜猜……在我之前,已经有许多外来者,扮演着招招的角色,来到你的面前。”
看着何谦往前倾的姿势,江溱溱知道自己说对了。
于是她满意地往后躺倒,“她们想要出迷城,就必须存活下来。”
“让我再来猜猜……她们应该有三种选择。第一,她们把所有的受害者按照凶手杀人的顺序,全都杀了,包括你……第二,如果是彼此认识,又正好是招招和洪颜这样的身份,她们互相残杀。”
何谦的眼睛完全睁开。现在,他看着江溱溱的眼神不再是漠视,而是带着被激起的兴趣。
“第三种呢?”
江溱溱伸了个懒腰,当着他的面,把桌子上的水果刀拿起。
她把玩着刀子,仔细观察着刀锋。
嗯,很锋利,一看就是被认真磨过的“水果刀”,怕是剔骨削肉都不在话下。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就是这样的刀,怼着她的喉咙。
啧啧,要是刚才有一步走错,估计这地上,少不了鲜红的颜色。
“第三种,她们被你杀了。”
“铛——”水果刀竖起,刀尖没入木桌。
江溱溱收回手。她的眼神与何谦的交汇。
“我说得对吗?”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