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一早,许文杰与李全福夫妇俩,三人一大早天蒙蒙亮就相约出发了。
这次走不了官道,几人也没爬山,而是选择绕远道,特意往胡三娘的娘家那边的路。
胡三娘最初的想法是,若是自己大哥昨晚留宿娘家,那他们还可以赶早一步,趁着自己大哥还没回镇上的时候,将人拦下来。
有些事情就在娘家挑明,有自己老爹压着,量她大哥也不敢说谎话来诓他们。
可惜她失策了。
到了“那边村”的娘家一问才知道,胡大昨天夜里用了晚膳,连夜带着家人往回镇上了。
没赶上,事情并未分明,胡三娘也不敢跟老爹说是什么情况,但胡老头见自己闺女这火急火燎的模样,猜测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胡大。
又吩咐胡二哥赶着牛车,马不停蹄地给三人送到镇上去,也幸好是有牛车,毕竟从“那边村”到镇上的路确实不好走。
胡三娘挺怕耽误事情的。
此时的许家院中,都还是静悄悄的。
这件事,许文杰夫妻俩并没有告诉许珠珠和许安,因而两个孩子在许文杰出门的时候,都还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呢。
张荷留在家看着两个孩子,自然没有跟着去,醒得又早,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炉子前。
万幸的是,还好梅香云也醒了,可以陪着她说话,时辰过得倒也快。
但她总惦记这事情,明知道不可能有危险,还是闷闷不乐,大约是对未知的恐惧吧?
张荷心里七上八下的。
梅香云瞧出了她有心事的,拉着张荷东拉西扯的,张荷也看出她的意思,不免觉得这妹子真不错,也乐意陪她说话。
张荷不晓得梅香云的真实身份,从梅香云透露的那些消息来推测,只觉得她像是读过几年书的,说起话来并不粗俗,两人聊得来。
感情自然又比昨日更胜一筹。
梅香云还拉着张荷去种土豆。
“珠珠妹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奇怪呢,不知道土豆是什么豆子,我见识少,这世上我只见过挂在藤上,枝条的豆子,还没见过长土里面的豆子,嫂子帮我长长见识。”
张荷知道她是在找话题哄着自己玩。
但想想这么一个人,千方百计的要让自己开心,也不好扫了人家的面子,顺着梅香云的话接了下去。
“我之前在北边也是没见过,是来了这里过后,一位老爷爷送的,我这才知道,还有这样的豆子。”
梅香云打开袋子凑近一看,难得见她脸上出现怪异的表情。
“一点儿不像豆子,像疙瘩块儿,葛根?”
“我瞧着像萝卜,就是吃起来没萝卜汁水多”……
两人琢磨半天,话题倒是越扯越远了,许珠珠贴着墙睡,听着她娘和梅香云在院子里讨论了一上午的土豆,终究没能赖成床……
再说回青山镇这边。
许文杰三人并没有直接往衙门去,而是先去往北边的胡捕快家。
“昨天我大哥说过,他这几日算是休沐在家,不用去衙里。”
胡三娘说完,一路上都是闷着头快步走路,丝毫不见往日的爽朗,不难猜测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李全福看着十分不好受。
“三娘,不急这一下,当心摔了。”
自家娘子从昨天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了,奈何他怎么劝,都劝不住,眼下只好由着她这样。
如今快到胡捕快家了,胡三娘的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
问她怎么了,都是回答一句没事,之后就是漫长的沉默,与往日简直判若两人。
许文杰也察觉出来,帮着劝抚道:
“嫂子不必太担心,等见了胡捕快,再好好问问就是了,我们都是瞎想的,还不一定对呢,到时候自然分明了,实在不必过于忧思。”
胡三娘抬头看了许文杰一眼。虚虚一笑着点头,没有别的话。
看得李全福直叹了口气。
胡三娘要是个能听得进这个劝的人,那她也就不叫胡三娘了。
许文杰拍了拍李全福的肩膀,二人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看出了无可奈何。
这样各想各的,快步走着,一眨眼,三人拐进一条长巷,略往里走了几步路,就到了胡捕快的家。
院门高耸,门前青砖铺路,沿巷子探去,清一色的白墙黛瓦,跟镇上其他地方比起来,似乎富贵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的。
诸如,城东米婆婆家那边,比起这边显得简陋了些。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衙门就在这边,县里大人常来的住所,乡绅们都重视这一点,自然不可能简陋。
而城东都是普通百姓们的住所,有些还是耕种为生,也能理解。
许文杰并没有来过,之前李全福说起过,这后面一条巷子,住的几乎都是衙门里当差的人。
当然,不乏有些富裕的百姓。
李全福没有多余的动作,三两步上前去敲门。
“砰砰砰——”
“大哥,大嫂在家吗!我和三娘来看你们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
不多时,只听见一道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院门“呜呀”打开,门后立着一位身量娇小的圆脸妇人。
她素衣长袄,一眼看过去就是很普通的长相,但那小妇人大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顿时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是个温柔的性子,就是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好像比张荷还小些。
许文杰暗暗称奇,说句题外话,这胡捕快那时常严肃的方脸,他总觉得家中应该有一个更精明的妻子才对。
“三妹,三妹夫,你们怎么来了,快些请进。”
胡大嫂热情相迎的同时,目光转向许文杰。
反应过来的李全福这时赶紧介绍。
“……这位就是许秀才,年前刚搬来我们村的,大哥应该跟嫂子提起过。”
胡大嫂思索一番,柳眉一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温笑道:“原来这就是许先生,相公时常提起,说先生文采斐然,如今一见,果然仪表堂堂。”
许文杰谦虚拱手,“不敢当。”
他觉得胡大嫂并不认识他,毕竟他跟胡捕快的交集并不算太多。
“快些进来吧!”
胡大嫂又热情地邀请几人进屋。
这时,一路上都不言不语的胡三娘才开口。
“嫂子,我大哥在里面吗?”
边说着,还边里面走。
提起胡大,胡大嫂一愣,眉头微皱,笑着不好意思道:
“可不巧,一大早儿衙门里来了人,说是有什么要紧的案子要查,你大哥一早儿就往衙里去了,如今还没回来呢!”
但见胡三娘急匆匆的,神情严肃,胡大嫂脸上的笑容也褪去了几分?
“这一个个的,脸都拧在一处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嘛?”
三人互相对视,默契的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