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失笑,这位活泼得有点过头的司机还真是对那些狗血的影视作品情有独钟。
她卖了一个关子:“或许会的,罗伯茨先生,再会。”
沃文有些意犹未尽,但他知道谈话到此为止了:“好吧。”
他摇上车窗,从小巷的另一头拐了出去。
凯瑟琳和加西亚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那个什么欧文,应该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吧?”加西亚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他现在自身难保。”凯瑟琳安慰道,转身往医院走去。
麦克斯韦医院的正门更显颓败,凯瑟琳能想象得到,这里原先一定有两扇气势不俗的玻璃大门,但现在,她只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以及一些弯曲的铁框。
他们往前走着,想要穿过医院大堂。在咨询台的旁边,凯瑟琳注意到了不寻常的东西。白得有些渗人的墙壁上似乎曾贴着各位医生的排班表,但那些纸张上的字迹已经全部模糊不清,勉强保留在凯瑟琳眼前的痕迹只是几个大大的红叉。
凯瑟琳有一种直觉,那几个红叉是用鲜血写就的。她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这里晚上一定会闹鬼吧?”
加西亚也看向墙面:“这所医院的前主人叫做厄尔温·麦克斯韦,据说他是从父亲的手里继承了医院,而在他经营医院的数十年间,医院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不好的传闻,人人都称赞麦克斯韦是一个无私奉献的白衣天使,他挽救过不少因经济原因而无法去往公立医院治疗的平民的生命。”
“那医院是怎么破产的呢?”凯瑟琳好奇地问道。
“或许根源正在这里吧,麦克斯韦终究是一个商人而不是慈善家,他经营医院是为了谋生,不是为了赢得一个不可能带来任何实际好处的美名。”加西亚挠了挠头,“反正,医院就这么破产了,政府本来计划在医院的旧址上建立一个城市公园,但施工被莫名中断,这才给了我们在这里起飞的机会。”
凯瑟琳若有所思,看着医院破败得过于彻底的景象,她感觉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缘由。她了解圣奥尔本斯政府的秉性,他们监督之下的工程不可能说停就停。
她正想再问,加西亚连忙摆摆手:“其余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新闻还是因为当时正巧推送给我我偶然看到的,我压根就没想过以后还能跟这所医院扯上关系。”
说到这里,加西亚有些不好意思。他在沙扬村的生活一向规律,每天都要跟随父亲彼得忙碌农活。而他的家庭也不是特别富裕,手环这种高科技产品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奢侈品。
在确认加西亚会来帝京上学后,彼得认为没有一个手环实在是太不像样,于是咬牙给他买了一个最便宜的。而他震撼于手环中的精彩世界,有好几个夜晚不顾困倦地翻阅着其中的资讯。
麦克斯韦医院的新闻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的,所以他很怕凯瑟琳刨根究底,他不想让凯瑟琳觉得自己是个通宵沉浸在网络时间中的土包子。
但他显然是多虑了,既然他已经明确说了不知道,那凯瑟琳就不会再问了。说话间,他们又走过一段长满杂草与青苔的走廊,见到了面露焦急的爱德华。
看见安然无恙的两人,爱德华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你们总算是来了,我听说加菲尔德路上发生了暴动,没波及到你们吧?”
骑士团在加菲尔德路以及周边引起的动乱显然没有瞒过任何人,已经有多家媒体将这件事当作新闻争相报道。爱德华没将这件事同凯瑟琳联系起来,但他偶然想起凯瑟琳两人前往的莱曼餐厅正是位于加菲尔德路,所以还没等阿戈斯蒂诺和奎尔知道这件事,他就按捺不住地朝医院大门走去,希望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好在一切果然跟他们无关。凯瑟琳和加西亚对视了一眼:“没事,应该只是骑士团的演练出了一点小岔子。”凯瑟琳轻描淡写地说。
爱德华不疑有他:“我父亲已经进宫面见过女皇了,他说这件事处理起来有些棘手,让我先到帝京外面避一避风头。可恶,我的课业还没修完,不知道斯科特教授会不会拒绝我的延毕申请。”
爱德华就读于纽曼大学,再有一个学期就可以顺利毕业。但现在发生了这档子事,能将学籍保留下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想要得到学位几乎可以说是天方夜谭。好在,米勒称女皇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但这段时间他还是不要出现在帝京为好。
爱德华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能听从父亲的建议跟着凯瑟琳一起前往中星系避难。现在,他只能祈求斯科特教授看在他平时勤勉认真的份上,能够替他向校董会争取到一星半点的支持,他可不希望自己多年来的学业毁于一旦。
凯瑟琳倒没那么多顾虑,她现在连自己的生身母亲都搞不清楚是谁,还谈什么学业?她向爱德华打探另一个她关注的重点:“这是女皇亲口说的吗?说她认为我们两个都是清白的?”
奇了怪了,德丽莎会对她网开一面吗?
爱德华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小道:“女皇身体不适,接见父亲的是格蕾丝公主。据说女皇发病时格蕾丝公主正好在她身边,因此她得到了一些替女皇处理事务的权力。格蕾丝公主无意深究此事,所以你放心吧,你们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
闻言,凯瑟琳更惊讶了。格蕾丝?她怎么会在这么敏感的时期插手政治事务,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过,由她出面,这件事应该会好解决很多。凯瑟琳沉思着,暂且将格蕾丝不寻常的举动抛之脑后。
他们终于见到了那艘能够送他们离开的私人飞船。飞船的船身显得比较小巧,虽然外表有些老旧,但总体来看构造完整,应该能扛得住跃迁过程中的所有波动。那个愿意向他们伸出援手的飞行员盖乌斯·谢泼德此时正从舱门中走出来,笑着同他们扬了扬沾满油污的白色手套。
奎尔气喘吁吁地从飞船底下爬了出来:“好了,我已经检查过了,这次绝对万无一失,不会再有任何毛病了。”
盖乌斯正想点头,阿戈斯蒂诺就在旁边阴魂不散地说道:“奎尔,你确定你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上一次我们一起去蒙德森林中探险,你带的水壶破了一个大洞,最后我不得不向约文湖中的精灵奉上了三个月的记忆,因此才能让我们两个得以完好无损地返回塞勒姆。”
奎尔的不靠谱不是一天两天了,在阿戈斯蒂诺三言两语的撩拨下,盖乌斯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显然是想让奎尔回到机身底部再次检查。
加西亚连忙阻止:“没关系,我相信奎尔前辈。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
阿戈斯蒂诺本也就是抱着开玩笑的想法,现在凯瑟琳和加西亚既然平安回来,那自然还是赶紧出发为妙。他将灰头土脸的奎尔从地上拉了起来,带着凯瑟琳等人往船舱中走去:“快走吧,领空侦测仪可能马上就要扫描我们这片区域了,趁现在信号还不是很强烈,我得抓紧时间使一个小小的障眼法。”
凯瑟琳跟在阿戈斯蒂诺身后走进了机舱。这艘飞船的内部跟以往她坐过的飞船没什么不一样,几排米黄色的麂皮座椅被安置在船厅中央,正对着座椅的位置有一块巨大的投影幕布,在起飞后,飞船外部的全息视角会全方位地呈现在幕布上,方便飞船中的人们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一个大致的把握。
而在船厅的周围分出了几个区分明显的区域,有厨房、仓储室等飞船上必不可少的功能区,还有诸如书房、花圃等休闲区。只是,凯瑟琳注意到,花圃中的花大多已经奄奄一息,一看就知道船主人平时疏于照顾。
“这曾经是某位富豪的私人飞船吧?”凯瑟琳心中了然。
盖乌斯已经进入了驾驶室,听到凯瑟琳的话,他回应道:“的确是这样没错,那位富豪破产之后将飞船以比较低的价格卖给了租赁行,所以我也能借此摆一摆贵族老爷的谱。”
他得意地拍了主控屏一下,从他将飞船从公司中偷走的那一刻起,这架飞船就真的属于他了:“这可是个好姑娘,她的名字叫做‘加比’,你们随意参观。”
凯瑟琳将背包放在座位上,好奇地在加比号内部四处转悠。在休闲区的另一侧,凯瑟琳发现了几张收拾整齐的高低床,雪白的枕头配上豆绿色的被单,同船舱中略微邋遢的风格截然不同。
此时,飞船已经开始缓缓升空,从凯瑟琳身边经过的阿戈斯蒂诺看了一眼那些床铺:“噢,凯瑟琳小姐,您不在这休息。因为您是飞船上唯一的女性,所以奎尔另外给您收拾了一间客舱,在厨房那边。”
凯瑟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厨房区的旁边有一间房门微微敞开的客舱,那里离这几架高低床非常远,隔着几乎一个船厅的距离。
她感激地笑了一下:“谢谢。”
阿戈斯蒂诺摆摆手,急匆匆地奔向驾驶室。凯瑟琳走到加西亚身边问道:“阿戈斯蒂诺要忙什么?”
加西亚正在研究怎么启动厨房里的那些厨具,他看了一眼驾驶室半开的舱门:“他要召唤艾西伯格,帝京的领空侦测仪不比外星,这里的领空侦测要严密很多。”
“就是那个长风与羽翼之神吗?”凯瑟琳知道,在帝京的属空中遍布侦测仪,政府利用它们侦测一切在领空内无照起飞的飞行物。但是,帝京同样是一个贵族遍地走的地方,因此侦测仪并不能构成天罗地网,也正是因为抓住了这个漏洞,盖乌斯他们才能将飞船偷偷拖到麦克斯韦医院废弃的空地上起飞。
而艾西伯格,就是加西亚曾经向她介绍过的长风与羽翼之神。他并不是真的神只,只不过是巫师们对属于天空的魔法元素的统称。而那传说中只为天选之人打开的魔法大门终于要在凯瑟琳面前显露,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凯瑟琳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加西亚,加西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想看看他是怎么做的吗?”
凯瑟琳点点头。加西亚思考了一下:“但是仪式应该已经开始了,贸然进去应该会打断能量的流转。不过。”他走向船厅,在幕布上点按了几下。“可以了,这是驾驶室的实况转播。”
凯瑟琳看向那片投影。幕布上,阿戈斯蒂诺点亮了一根青金色的蜡烛,在念诵了一串怪异的字符后,那根蜡烛竟然飘到了半空,本来不甚明亮的光晕瞬间放大,在蜡烛上方形成了一个金色的法阵。
那个法阵的轮廓跟塞勒姆的印记有些相似,但无论凯瑟琳怎么仔细去辨认法阵的细节,她都无法看清楚法阵的全貌。她懵懂地问加西亚:“为什么我看不清?”
加西亚笑了笑:“没有人能看清其他人的法阵,就算是巫师之祖萨西里·塞勒姆也不可能看清楚不属于自己的法阵。每个人与魔法的羁绊都是独一无二的,沙利叶为巫师搭建了同魔法接触的桥梁,但魔法最终会呈现的效果因人而异,没有人能窥探到不属于自己的魔法秘密。”
原来如此。凯瑟琳继续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就算两个巫师同时施展了‘迷幻术’,他们的施法过程也是不一样的?”
“是的。”加西亚点点头,“不仅施法过程不同,施法效果可能也会有轻微的不同。可能一个巫师只能让被施法者产生幻觉,而另一个巫师能让被施法者在产生幻觉的基础上还会感到头痛。不过,‘产生幻觉’这个迷幻术一定会达到的结果是恒定不变的,出现差异的只会是其他一些小小的附带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