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刘备军的胜利并不能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或者说,并不能改变双方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
刘备军的精锐骑兵保证了刘备军在野战中几乎不可能被击败,哪怕是敌人数量庞大训练有素,也能够迅速撤离。唯一的缺点就是特别费箭矢。
在审配的劝说下,王珲太守把郡中武库向刘备军开放之后,再加上甄氏商队的力量,刘备军就没有缺过箭矢。
这让张牛角的军队不得不放弃野战,更加依赖营垒,只有依托着营垒才能保证刘备军的骑兵威力发挥不出来,保证他能够与刘备军相持。
毕竟,刘备军就只有三千人,其中精锐骑兵也只有一千而已,攻城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张牛角又占据着另一层意义上的主动,他的军队包围着瘿陶。想要与城中沟通,刘备就不得不去切断包围着城池的壕沟和矮墙。这对于兵力不多的刘备军来说,就有些困难了。
光靠徐晃每次带领五百步兵肯定不够,必须要依赖城中的军士齐心协力才能够取胜。
于是,围绕着如何向城中输送物资,与如何阻止刘备军向城中输送物资,就变成了一场极为复杂的博弈。
刘备军在贾诩和审配两个人的计划下,搞过声东击西,搞过诱敌深入,搞过假途伐虢。总之,就是要隔个十天就突破一次张牛角的围城。
而与之相对的,张牛角在张贤的建议下,玩过减炤计,玩过空营计,玩过伏兵计,主打一个让自己步军主力缠住刘备军步兵,好断绝城内外的交流。
虽然说互有胜负,但是总得来说,刘备军取胜的次数还是要多于张牛角军。大多数时候,刘备军都能够打破壕沟,与城中的守军互通有无。
至于双方兵士损失的数量,那就天差地别了。不心疼的民夫新兵,张牛角至少损失了一万人,至于让他肉疼的精兵也损失了至少三千人。可刘备军损失的人数加起来,也就只有一百多人。
这样僵持不下快两个月,天气也到了最酷暑难耐的时候。不管是黄巾残党还是黑山贼如今的士气都相当低落。
如果不是因为巨鹿南方这阵子黄巾军反复暴乱,而北线这边还在稳定对峙,南线那一万郡兵很可能就要和刘备兵合一处了。
但是,随着夏季结束,河水泛滥终结。那些藏在山林沼泽里的黄巾军可就不能牵制那么多郡兵了!这就意味着刘备军随时可能会获得足够的步兵作为后盾,那个时候,精锐骑兵配上海量的步兵。不仅仅有可能帮助瘿陶的官军破围而出,更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和李大目一样的结局。
张牛角还是沉不住气了,与官军酣战两个月,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尽管此时,他依旧是赚的——扩大了部队,抢了不少钱粮。所以,他更担心自己这点家底能不能经得住官军的反扑。
尤其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贤,实在是让人无法信任。他张牛角现在就要找张贤摊牌,他就要带着人马撤回太行山去,到时候秋收已至,他就算窝在山上也够吃了。更何况,秋收以后,他还可以再下山来打秋风!
只不过,见到张贤之后,他的主意变了,他看到了一条更加辉煌的康庄大道,一条封侯拜相的道路。张贤说服了他,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就连褚燕也是一样。
这一切只有张牛角自己知道,他那天来到张贤的营帐,见只有他一个人,便大大咧咧的坐下,想要直接告诉对方自己要率军退走了。没想到,竟然是张贤先开口:“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我可惜你失去了一个封侯拜相的机会!”
“封侯拜相?别忽悠老子,老子要……”
“要回太行山上去是吗?”
“是又怎么样?不上就能封侯拜相?”
“是!你可知我是谁?”
“你不是张角族人吗?”
“错,张角是我族人才对!我乃是渔阳张氏的张纯!”张贤,也就是张纯激动道。
“原来是渔阳张氏,算起来你我还是本家。只不过,这和我封侯拜相有什么关系?”
听到张牛角的问题,张纯大笑道:“你可听说过洛阳生出双头婴儿的事情?”
“没听过……”张牛角摇头。
“那当然,因为这个传言我才放出去不久,还没传到你这里呢!”
双头婴儿,洛阳,这几个词连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张牛角猛然之间醒悟了,惊骇道:“你要造反?”
“是啊,我是要造反。我不单要造反,还要辅佐主公登基称帝!所以,你知道怎么能封侯拜相了吧?”
“可是能成么?”
“能不能成,你不也造反了么?你要知道,自黄巾乱起,天下诸州何处不起乱党?汉室倾颓已成定局,就看谁能争霸罢了。”
“但是,想要争霸天下也并非易事吧?”张牛角反问。
想不到张纯哈哈大笑说:“我主布局已久,如今泰山十万黄巾均已受我主之命,随时可起三十万大军。而幽州诸军除了那个讨贼校尉刘备之外,也已经尽在我主掌握之中。此刻,我主亦已连接乌桓丘居力。你想,如果秋收之时乌桓铁骑横扫冀州,得有多少人等着加入你们黑山军?若是你此时占据巨鹿,得有多大势力?再加上替我主击败刘备的功绩,封侯拜相算什么,封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可是,如今我们实在是对付不了刘备啊!”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主此刻正在拜访鲜卑与乌桓各部首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支大军踏平榷场。那时候,刘备的骑兵必然北上,你还会没有机会吗?”
“那我就再坚持一阵……希望你不要说谎!”张牛角纠结半晌答应了这个条件。
张纯见状微微一笑,从身后掏出了一枚官印和绶带。印乃是征西将军金印,绶带乃是给大将军得胜还朝时候用的绶带。
“张将军,这冀州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先回渔阳,你且保重!”
“先生放心,我必不负先生所托,让那刘备走不出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