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之事自然得筹划完全。
一得将大后方忽悠好了,得给他们打个醒,明日她还得去青莲大街游玩,不可因突然之事阻了她闲暇计划。
她先去找了夫子,巧的是,夫子明日要回乡探亲,已与太子告假半月,半月一过,再回来东宫继续教她。
半月?
那时她已在江南搂抱着美男夜夜笙歌了。
她自然是舍不得夫子的,这女子虽对她颇为严厉,可她亦跟着学会了不少字。
可惜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下次再回京城,估摸是她孩子上京赶考之时了,届时她再故地重游,睹物思人。
再来便是太子,她刚推开书房的雕花木门,便瞧见赵灼竟然还在。
瞥见她,他收了情绪,从圈椅上起了身,平静道:“表哥,此事我知道了。既然佳人作伴,那我便不打扰了。”
又望了她眼,赵灼越过她,干脆离去。
陆小桃尚还在思索赵灼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头顶已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还杵在那干什么?”
比起他平日里总平静无绪的言语,今日从他喉间溢出的嗓音分明带了不悦。
陆小桃轻轻将视线落于前方——
男人沉幽的眸光正淡淡锁着自己,右手把玩的狼毫笔在指尖不断轻转着,颇有些气定神闲,无所不知之态。
陆小桃敛下眸子缓缓走上前去,看着他毫不避讳打量自己的目光,只觉心上多了一层慌乱。
不明缘由,又于胸间久久不散。
“今日去了何处?”看着她疏离又呆愣的模样,崔锐手掌一伸,将她圈进怀里。
陆小桃并未挣扎,乖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轻嗅他身上的龙涎香。
“臣妾今日去了青莲大街。”
崔锐“嗯”了一声,拍了拍她微绷的身子,感受到她渐渐柔软放松,才松开圈在她腰肢上的右手,改把玩起她的手来。
“全京城最繁华之物皆在青莲,孤给你的银子可还够用?”
“够,够了……”陆小桃别扭道,耳际漫上的潮热与氧意让她不自在地挪动了番身子。
看着女子小脸绯红又强装无事的羞赧模样,崔锐心中一动,垂下头,温热落在她雪白又分明的耳廓,并顺着那抹晕红蔓延到她的脖颈。
怀中之人已开始颤抖,这是他熟悉的情动之态。
崔锐眸中漾着笑意,低头在被他剥开的雪颈上轻轻咬了一口,才直起身子将她衣衫一件件扣好。
待她衣衫齐整,他将她身子一转,二人面对面,她脸上的表情崔锐一览无余。
明明比平时多了分抗拒,却莫名生动与撩人。
手试探着摸上她的下颌,见她没有拒绝,崔锐缓缓俯身,吻落在她轻抿的唇上。
轻柔辗转须臾,又觉不过瘾,抱着她两条腿跪在自己膝盖上,好让二人相贴更近。
再放开她时,她双眸已迷离恍惚。
男人眸梢一挑,低缓又带有诱导性的声音在她耳畔缓缓吐出:“今日与赵灼说了什么?”
边说,手还轻抚至她的脊背,让她快要沦陷在这温柔里。
只是她还尚存一丝理智,支支吾吾道:“臣妾只是许久未见他,所以打个招呼。”
“嗯。”又是一字听不清情绪的应声,他手掌已挪到她面上,揉面团似的轻捏一下,“打个招呼需要扯着他的衣衫?”
密密匝匝的柔情将她包裹,陆小桃并未听出男人话里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他不喜欢自己与其他男人靠近罢了。
毕竟也是,在大盛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另一半与异性太亲近。
她虽不觉得她那举动有多过分,可此时此景,美色惑人,她竟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扫了他太子的面子。
小脸上团了层不好意思,她轻声解释:“臣妾曾经在赵府当过奴婢,他却也未苛待过臣妾,再加之他性格与臣妾有些相似,所以便没拘束了一些。若是太子不喜欢,臣妾便不这样了。”
她亲昵又柔软的解释,让崔锐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
她下意识后仰,再抬头时不满望向男人,谁知却触上他嘴角浅浅的弧度。
陆小桃一愣,眸光上探,他正含笑望着自己,面上的笑意是此生她从未见到的包容与怜惜。
霍地,他将她轻揽在怀中,贴在他胸膛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声。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字一句从他嘴里含笑吐出,“你是孤的女人,自然得与其他男人保持距离。但念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孤这次便原谅你。”
伴着一声声有节奏的轰鸣,这轻柔哄慰言语却让陆小桃的心瞬间崩紧酸涩。
这个害她至此的男人,竟用着她此生都未感受过的善意如此待她,让她一时竟恨起来。
若他要坏,便应该一直坏下去,而不是如此蛊惑和玩弄人心,让她在自嘲与恨意间左右徘徊。
他若是要好,便应该一直好下去,可为何要弑亲,而让她来承担这一切。
他害她入狱,有家不能回。
他害她即便知道了真相,还是战战兢兢,便是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每晚每晚她都害怕难眠,她害怕她身旁的男人突然要杀了她……
她的人生已不受掌握,在他掌间沉浮,让她被迫扬着笑脸。
可他又留她一条命,给她庇佑,给她温柔和尊严。
不愧是太子!怪不得能当太子!
热意在她眼眶中氤氲,好在,她即将离开这座牢笼。
明日,她就会彻底解脱,即便未来的午夜梦回她分不清到底是恨意多些还是爱意多些,但总归自由能让她珍惜未来的一切。
再多的苦难只会让她更加坚强,她虽然没有报复他的能力,却能让自己逃脱一切,摆脱困境。
即便前路再是困难,她陆小桃也不会轻言放弃。
即便江南再不好,她也会在那里活出一片天来。
恰在此时,男人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溢出:“近几日,孤在处理一桩大案,可能未有时间陪你,待事情妥当,便带你出去散散心。”
听得他的言语,陆小桃咽了咽口水。
果然,事情顺时连老天爷都会帮她。
掩着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欣喜,陆小桃轻轻点了点头,乖乖靠在他的胸膛。
“殿下日理万机,莫要累到身子了。”两只小手又缓缓抱着他,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臣妾也没有那么任性,还是很懂眼色的。到时,臣妾再给殿下熬点补身汤。”
崔锐却淡淡打断她:“你的心意孤心领了,只是熬汤费时费力,孤平日那般折腾你,你白日便多补点觉,不然身子何时养的好。”
陆小桃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她瞥了眼他沉静的面容,好似在听囚犯平静阐述自己的罪过,而又没有丝毫悔改之情。
她决定不再搭腔,免得再听到不再适合的言语。
忽地,门外响起马进的声音:“太子,于大人来了。”
“孤知晓了。”崔锐俯首望着怀中女子,含笑道:“不要再让孤听到你又在蒸馒头,又在庖厨熬汤。若你有这时间,多练字,多描画,待你这两样精通后,孤再为你寻其他夫子。”
陆小桃颔首,撑着他的手从他怀里起身,崔锐又给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和发髻,确认她无异样后,才揉了揉她的手,“晚上来书房用膳。”
陆小桃笑了笑,在男人柔和的眸光下,迈开步子离开书房。
书房外的男人见她后微笑颔首,陆小桃也回以同样的笑容,而后垂着头离开了此地。
“于大人,太子请您进书房。”于子慕收回落于那女子背影的目光,大步跨进书房。
案前的男人镇定严肃,眉宇间尽是身居高位的冷然淡薄。
于子慕唇角微扬,朝太子作揖行礼。
崔锐眉梢微敛,视线落在他身上,随意道:
“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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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事出乎意料的顺利,陆小桃便将全部心思放在如何将她的东西带出东宫之事来。
银两她倒是不担心,她缝了几件带有内衬的衣裳,一会儿她将钱整齐塞进去,明日穿出去就可做到无声无息带着银两离开。
镯子她也无需忧心,只是到底财不外露,她也准备将镯子缝到衣服里。
这些都简单,只有一样让陆小桃犯了愁——
那便是她每晚喝的药材。
她记得太子曾经说过,她这药得连续喝上一年,她这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效果便如此好,若是连续喝上一年,不仅她四肢冰凉的毛病全无,甚至能长命百岁。
这般好东西如何也要带上。
她于听云处旁敲侧击了半日,听云才懂姑娘的意思,原是她准备今日先将明日的药喝了还要坚持自己熬药。
听云叫苦不迭,不明白姑娘怎么会有如此莫名其妙的想法。
但谁让姑娘一直坚持,听云无奈,只能去与马大人说了一声。
马进起初自然不同意,但太子还在忙碌,陆姑娘这又一直施加压力,他无奈,只能将锦盒抱给陆小桃。
陆小桃想了半个时辰,才将这锦盒中的药材装在一个个布包里,拴在裙摆里面,虽然很怪,但总归是神不知鬼不觉了,这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