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两人发生争执后,角丽谯已经三日不曾出门,连每日的饮食都是李莲花准备好,放在她的卧室门前,她独自在屋内食用。
当年乔婉娩不高兴了也会将自己关在小院内,不见李相夷。当时不解风情的李相夷,总是不懂乔婉娩的少女心思。
但是,李相夷却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性子,他喜欢主动出击。乔婉娩不见他,他便想办法自己去见她,甚至不惜挖地道只为与她相见。
每每此时,乔婉娩虽是无奈,但两人总能重归于好。只是恒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却从未真正被解决,反而越积越多,最终乔婉娩忍无可忍,选择分手。
其实,李莲花是隐约知道角丽谯是为何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见自己的。
但是李莲花不是李相夷,角丽谯也非乔婉娩,他们两人之间的是非曲直,恩恩怨怨,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
有些事,只能是自己想明白,有些坎也只能自己迈过去。
近几日,李莲花的生活依旧如常,做饭、洗衣、喂马……空闲了便泡壶清茶,看看书,研究研究棋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刚与角丽谯相遇时的时光,只是这次,少了一个总是在自己眼前晃动的身影。
李莲花有时也会困惑,以角丽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是如何在狭小的卧室里待上这么久的,无声无息,安静的过分。
第四日的清晨,李莲花在厨房刚刚收拾完碗筷,正准备进屋为自己沏一壶清茶。推门而入,便与角丽谯撞了一个满怀,馨香扑鼻,李莲花不禁后退了半步。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两人心中似都有无数言语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角丽谯注视他良久,最终只是轻轻一笑,与他擦肩而过。
一股冷风吹过,李莲花冷的打了个寒颤,才惊觉自己已经站在这儿,盯了院门好长时间。
他回想起,角丽谯离开前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她既已从屋内出来,心情似乎也不错,想是一些事情她已经想清楚。只是,不知她为何出门,离开前究竟想与自己说些什么?
夕阳西沉,李莲花站在院中,目光怔怔地追随着那渐渐落下的火球。
清晨,他看到角丽谯独自上了山,他原本准备的丰盛的午饭,等她一起用饭,但饭食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始终未见她归来。现下马上就要天黑了,她仍未回,不由得心焦,心中暗骂了角丽谯一声“疯子”,抬脚便往山上走去。
刚到山脚,便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山上而来,她脚步轻快看着心情不错。
女魔头抬头看见他,脸上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飞快的朝他奔来。
李莲花看着她犹如一只火蝴蝶般飞到自己身边,生怕她脚伤未愈,再次摔倒,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她。
由于脚步太急,来不及止步,角丽谯便撞进了他怀里。
她抬起头,扬起笑脸,问道“你来接我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她语气轻快明媚,仿佛这几日的不愉快未曾发生过般。
李莲花莞尔,脸上笑意浅浅,问道:“什么?”。
只见她掀起红狐裘的衣角,露出一个红彤彤、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一只漂亮的小狐狸。”角丽谯得意地道,将一只小狐狸捧到李莲花面前。
是一只毛色亮丽的“火狐狸”,火红的皮毛如同燃烧的火焰,只在胸前点缀着一片洁白的绒毛。
两颗乌黑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李莲花,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微弱的‘呜咽’声音。似乎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它谨慎地往角丽谯胸前缩了缩。
李莲花看了眼小狐狸,又抬头看向角丽谯。只见她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就像一个寻求大人夸奖的孩子,那眼睛明亮的比她怀中的小狐狸还要耀眼几分。
李莲花忍不住笑出声来,逗趣道:“你偷的?”
角丽谯翻了一个白眼,“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可恶吗?是我救了它,你没看到它的腿受伤了吗?”
说着,她轻轻抬起小狐狸受伤的腿,示意给李莲花看。她当然不会告诉李莲花,这小狐狸的腿伤其实是因她追逐而摔伤的。
“你抱会,抱的我手都酸了。”角丽谯轻轻地将小狐狸放到李莲花怀里,轻声嘱咐道:“你轻点,别碰着它的右腿。”
“你的脚好了?”
角丽谯抬脚踢了踢,嬉笑道:“李神医妙手回春,如果再不好,不是砸了你的招牌吗?”
“咱们快回去吧,回去给它做个窝。”角丽谯催促道。
李莲花用一只手轻轻地圈住怀中的小狐狸,另一只手轻拽住正欲错身而过的角丽谯的衣角。
角丽谯脚步一顿,不解地回头看向他。
李莲花并未回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其实,我恨过的。”
“当年东海之滨,我独自一人应对金鸳盟两艘大船,前无去路,后无援兵……坠海之时,我立誓决不能就这样死去。”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我发誓即便是坠入地狱,我必要爬回来复仇。我要杀你,杀云彼丘,杀笛飞声,甚至我想杀纪汉佛白江鹑。我恨他们,为何在我最痛苦的时刻,竟无一人向我伸出援手、没有一人为我分担,甚至在我将死之时没有一人为我送行!”(摘自原着)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起伏不定,过往的愤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誓言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他静默了片刻,仿佛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转身看向角丽谯,语气逐渐变得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但是,后来我学会了种菜,养鸡,慢慢地我发现,与其花力气恨你们,还不如我多花些精力,多种几颗菜,多养几只鸡来的实用。所以,渐渐地,我就忘记了恨你们。我发现当我忘记仇恨时,我的日子变得轻松了很多,不再纠结如何报仇,晚上睡觉都变得安稳了许多。”
他抬头望向天边绚烂的晚霞,微微笑道:“碧海青天,白雪皑皑,晚霞夕照,这样的日子,岂不是更美好?”
他转头看着角丽谯,认真地说道:“李相夷一生得意过,也失意过,短短二十年,他已经足够绚丽,此生足矣。”
“角丽谯,李相夷,他累了,我们就让他留在故事里可好?”
角丽谯早在他说到无一人向他伸出援手之时,就已泪眼盈盈,听到最后心中更是酸楚一片,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撇过头,抹去眼角的泪珠,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李莲花说道:“好。”
李莲花轻轻地看着她,脸上亦蕴出浅浅笑意,“那我们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