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很多地方,过完春节,天气就渐渐回暖了。了不起有几波倒春寒。
但是张英年前关于气温即将回暖的判断失误。在这个小村子里,都清明节了还都穿着棉衣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村民们这七个月也没闲着,在冰窖里存了巨量的冰。
还有人想起来,深山里有一个长年不化的冰洞,也可以在那存点冰。
不过因为距离太远,最终被否决了。
进入五月,气温回升,地面残留的冰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阳光洒在广袤的田野上,春耕大幕逐渐拉开。
农民们身背竹篓,手持锄头,精神抖擞地走向田间。
田地里,老牛拉着犁,缓慢而稳定地犁开肥沃的土地,身后留下一道道整齐的犁沟。
妇女们则紧跟其后,播撒着希望的种子,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对丰收的期盼。
高山上的雪水顺着沟渠流入田中,滋润着每一寸土地。不过这也是他们唯一灌溉的机会了。等到天气再暖一点,高山冰雪大面积融化,水流渐渐枯竭,他们这下游的水量,连饮用都不够。
老农民看着忙活了大半年的冰窖,期待今年会有所不同。
被寒冬禁锢的植物们,只要遇到一点阳光就开始拼命生长。
张平脱掉了厚厚的棉衣棉裤,开始蹒跚学步了。
看着张平虽然跌跌撞撞,却很有力的脚步,张英非常欣慰。
这也算是没有白重生一趟。
张英让最小的张莉带张平,自己带着张文和张红去挖野菜。
张莉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货,不肯带弟弟,闹着也要去挖野菜。眼神却不停的瞟着张英,这是想要好处呢!
张英一怒,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张文,你带张红和张莉一起出去挖野菜。挖一篮子回来可以换一颗糖吃。”
张莉……
我只是想吃糖,我不想挖野菜!
张英给三人一人一个小篮子,一人一把小铲子,推出门去。
惯的你这毛病!
回来的时候,张文和张红脸色不太好,张莉看着脸上还有泪痕,却喜笑颜开。
张英知道里边肯定有事,但是谁也没说话,张英检查过三人挖的野菜后,一人给了一颗糖。
张红欲言又止,被张莉拽走了。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张莉自己不好好挖野菜,抢了张文和张红的。
张文,自诩自己只比张英小了两岁,找张英做主丢人,所以不吭声。
张红有心眼,但不想自己告状,等着表演欲言又止,让张英好奇,自己查出来给她做主。
完了张红会对张莉说:姐妹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三姐挖的野菜分给你也没事,反正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最后要一起吃的。都是大姐太较真。
然后张莉就会恨上多管闲事的张英,更喜欢温良恭俭让的三姐。
张文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不说。
前世就是这样,三个妹妹都想要争取姐姐的牺牲照顾甚至偏爱,勾心斗角。不仅仅是皇宫里要宫斗,豪门大宅里要宅斗,但凡超过两个人,就要争个你先我后的。
但是残疾的弟弟耗尽了张英的精力,所以三个妹妹都得不到她们想要的,没一个人是满意的,她们都怨恨张英不公平。
等到李桂花带着老光棍回来后,他们母女四人亲密无间,老大和老小是多余的。
不过李桂花是什么人,她又怎么可能给别人想要的。她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看多了弟妹之间的争斗,张英觉得自己只生一个就够了,要不他们天天掐来掐去,张英怕自己摆不平。
兄弟姐妹都有各自的家,迟早要分开。儿女可是一辈子的债,还不清。
上辈子张英也幻想有个母亲会不会好过一些,没有反对李桂花回来。
孩子需要母亲的照顾是大家的认知,所以李桂花回来没有任何障碍。
没想到李桂花回来后家更乱成一团,家务活全落到自己头上,伺候完了弟妹伺候妈,还要多一个老光棍!
这辈子张英已经把李桂花回来的路给断了,希望他们不要再回来给自己添堵。她要是想回来,自己就把保证书拿去,找爷爷做主。
张金狗死了,李桂花改嫁,这几乎一整年都时间,都是张英带着弟妹。
张英自认已经在努力管教三个妹妹,经过一冬天的谆谆善诱,她以为会有进步。但是看到三个人还是各怀小心思,还是很有点失望。
讲什么故事,说什么道理,没用!都没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张英有点沮丧。
冻全部化开以后,张英去切土豆。
每个土豆上有很多芽眼,把土豆切开,注意别损伤芽眼。
等土豆切面风干,再裹上一层草木灰,就可以种植了。
切土豆这个活不重,张英能干,张文其实也能干。只有张红和张莉手上力气还不够。
“张英,有个活你干不干?”
张英忙着切土豆,边上有人没头没尾的问了句。
张英抬头一看,张玉琴,比自己大两岁。她有个弟弟,叫张玉华,跟自己同年。
爹妈没出事的时候,自己天天跟在张玉琴张玉华姐弟俩身后玩。从有记忆以来,他们就天天一起玩。张玉琴大一点,家里安排的活多。洗衣服,做饭,割草,挖野菜,都要做。张玉琴说学校老师要求每天干完活才能吃饭,张英每每担心她吃不上饭,回家前把自己的野菜全都倒给张玉琴了。
还不止如此,张玉琴经常拿一些虫卵之类的骗张英吃,故意引她走危险的地方。
小时候张英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在被欺负,后来看一个视频,一个大女孩诱导小女孩走在屋顶栏杆外。观众纷纷喊危险,谴责那个大女孩使坏,那个时候她才恍然醒悟,张玉琴不就是跟那个大女孩一样嘛,一肚子坏水。
已经七十多老太太灵魂的张英,再看张玉琴,那眼睛里的恶意可就太明显啦!
“什么活,你说。”张英手下不停,淡淡问道。
张玉琴道:“剪线头,你干不干?”
张英狐疑看她一眼。这倒还真的是个好活。
县里有一家厂子,缝衣服的。
有些绣花线头很乱,需要用剪刀把多余的线头剪掉。
手脚利索的,干一天能挣五毛钱。
张玉琴有点紧张,问:“你干不干?”
张英点点头:“我当然干啊,家里正缺钱呢。”
张玉琴提过来一个袋子:“里边都是绣花片,数片太费劲,论斤。一共十斤,你把线头都修剪好了,给两块钱。”
张英掂了掂,怪重的,又问:“那剪完线头重量变轻了怎么算?”
张玉琴翻她一眼:“就剪点线头,一两都没有,不会变轻的。”
张英吃亏上当次数多了,非要问个轻了怎么办。
张玉琴不甘不愿的说:“轻一斤陪十块钱。”
张英冷笑一声:“不好意思,那我不剪了。”
张玉琴笑眯眯:“答应了怎么能变卦。张英你一向是说话最算话的。”
如果是真的小张英,一定会中这个激将法。但是现在在这的是七十多岁老张英。
张英摸了摸布袋,又在张玉琴脸上擦了擦:“知道我为什么变卦了吗?”
张玉琴脸色一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英也不给她留面子:“我在说这袋子全是水啊!你把它浸湿了称十斤,等我剪完线头,绣片干了,又能剩下几斤?
你是奔着让我赔你几十块钱来的啊?
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
张玉琴脸色惨白,抱着张英胳膊:“英英,求求你帮帮我。绣片被我弄湿了,厂里不要,叫我赔二十块钱。你去年画画挣到钱了,你一定能赔的起,求求你啦,帮帮我吧。”
张英挣脱了张玉琴,冷笑道:“你这样的好朋友我要不起。我挣的钱全拿去买鸡蛋给弟弟妹妹补身体了。”
张玉琴大失所望,眼神怨恨的看着张英。
张英心里发冷。前世自己被一大家子拖的一点空闲都没有,没准还是救了她呢。要不天天跟这样的毒蛇在一起,太可怕了。